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在回应:我也是。
列车还在高速往前行驶,过了两省交界,夜色更深了,悦耳的广播女声温柔提醒:“前方到站,华城西站,请各位旅客朋友们携带好自己的行李......”
竹北抬眸,感觉那装满各种情绪的气球又悄悄鼓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有一半是空白——此刻的竹北一点都不想知道岑野以后会不会出国,那是将来才需要考虑的事情,至于将来,她无从知晓,也不想提前预知。
出站口里,人群熙攘,竹北远远就看到聂桐带着遮阳帽,双手抱臂,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见她走近,聂桐掩嘴打了声哈欠,语气冰冷:“困了,晚上怎么住?”
汪海正在和主办方派来的司机打电话,很明显,聂桐这句话是问竹北的。
竹北淡淡开口:“听老师的。”
“听老师的那就是咱俩得住一起。”聂桐扯了下嘴角,“可我这人睡眠不好,和别人住一间房容易失眠,尤其是,和不、认、识的人住一起,失眠更严重。”
竹北冷笑:失眠是病,哦不是,公主病是病,得治。
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看着神情高傲的聂公主,冷声说:“你不想住双人间,就自己花钱住单人房,不用和我说。”
“我会说。”聂桐拉拉帽檐,微挑着眉看向竹北,“我只是顺便提醒你一下,如果非得和你挤一间房,动作轻点,别吵到我。”
竹北没说话,取下双肩包,找出一副耳塞,在聂桐眼前晃了晃:“送你了。”说完轻轻一掷,抛入聂桐的包。
聂桐没想到竹北脾气这么刚,愣了,反应过来后冷着脸,从包里翻出竹北给她的全新的耳塞,直接扔入垃圾桶。
扔完,她好像还不解气,又气呼呼地拧开矿泉水,猛灌了半瓶泄火。
竹北一点儿都不意外聂桐会这么做,她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角,戴上耳机,悠闲地开始听歌。
就是有点心疼刚买的耳塞,好歹十块钱呢。
晚上到底住的双人房。
汪海不同意聂桐擅自更换其他房间,非说两个女孩子住一起相互有个照应,聂桐拧不过,一脸不耐地拉着行李箱进屋,把行李直接放到了最里面的那张床上。
竹北关上门,看到留给她的没有选择的选择,轻轻瞥了聂桐一眼,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洗澡。
下一秒,聂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行李箱,找出浴巾和洗漱用品去浴室。
却被竹北拦住了。
“我先洗。”竹北微乜着眼,长腿一伸,抵着门框,恰好挡住聂桐的路。
聂桐昂着下巴:“凭什么?”
“凭我后进的房间,先收拾的东西。”竹北不紧不慢开口,“凭我洗澡比你快。”
聂桐嗤笑:“你怎么知道你洗澡比我快?”
竹北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瓶瓶罐罐:“半个小时,你能洗完你先洗。”
聂桐一噎。
她愣神的功夫,竹北仿佛已经猜到她的答案,直接推开浴室,关门上锁,只留给她了哗啦啦响的流水声。
聂桐沉着脸,把东西朝床上一摔,坐下,打开app里的计时器,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数字飞速跳转,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八分钟,二十九分钟,二十九分零五秒,二十九分二十秒,聂桐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是志在必得的笑,站起身,准备敲开浴室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热气扑面而来,糊了聂桐一脸。
竹北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另只手拎着洗漱袋,冲被雾气呛得直往后躲的聂桐轻轻一挑眉:“我洗好了,你随意。”
聂桐心里骂了句脏话:全是热气,这他妈让她怎么洗。
公主是不可能在别人洗完澡后的仙境里沐浴的,绝不。
见聂桐转身就走,竹北无声勾了勾唇,这才慢悠悠把浴室门关上,打开排风扇。
晚上是预料之中的安静。
竹北坐在床头,支着长腿,手机里在播放以往的比赛片段,看了一会儿她就没什么兴趣,从包里找出卷子,开始做题。
聂桐似乎在和别人聊天,从洗完澡出来就抱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双腿翘在墙上顺便瘦身的姿势没有变过。
“谢谢亲爱的啦。”十五分钟后,她揭掉面膜,开始发语音,“这里的床太硬了,硌得我腰疼,哎,我都好多年没睡过这么差的酒店了,连五星级都不到。”
竹北在卷子上勾出一个选项,了然:原来是个豌豆公主。
“没办法咯,学校非要让我参加。”豌豆公主坐起身,一只手按摩脸,另只手按着语音键,“随便玩玩呗,反正我高三就会出国,拿奖了也都是学校的荣誉,对我无所谓。”
“去哪个学校还没想好呢——嗯?你问和我一个托福班的那个男生?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去哪个学校。”
竹北手一滞。
聂桐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竹北,重新按下语音键,微微扬起的音调里是不经意间流露的高傲:“但只要在一个培训机构,总会有机会知道的嘛。”
她说完,起身下床,接听消息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耳机错开听筒了一霎。
对面回复聂桐的语音消息通过扬声器清晰传出,“那你可要抓紧了,那么优秀的帅哥,哪个女生见了不心动呀,到了国外肯定被人疯抢。”
竹北的笔一划,在干干净净的卷子上落下长长一道折,刺眼,突兀。
翌日醒来,竹北眼底有淡淡的倦色。
“比赛时间长,都多吃点,觉得不舒服了就和我说。”餐厅里,汪海拿出藿香正气水给聂桐她俩,和蔼笑道,“昨晚都睡好了吗?”
竹北点点头:“休息好了。”她说着,小口抿了口豆浆,手里则拿着一个被纸巾包裹的熟鸡蛋,均匀滚着眼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