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不是问题,灵力也不是问题,只要你告诉方法,给我一个机会,再难我都会去做。”夏露神情淡然,目光却十分坚定,仿佛在她眼里没有成功与失败,只有做与不做。
这样柔中带刚的夏露,仿佛与戚流云的记忆重合了。
他怔愣一会儿,才低下头叹道:“我说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倔强的是要干嘛?我答应不会消除你的记忆,本质上和现在这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实在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呢?”
夏露摇了摇头:“不好的。带着记忆转世对我来说的确没什么影响,可是戚先生有没有想过,贺狰的漫长一生中却要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我老去、死亡,消失在他面前,然后又追逐下一次轮回,不断地重复着相遇、老死、分离、再相遇的过程,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你们在一起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小师妹……不,夏露,如果他连这点代价都受不起,又谈何爱你?”
“戚先生知道的,他这辈子受过的苦已经太多了。即便他受得起,我也受不起。”
夏露微笑着说,“这么说出来可能很肉麻,我平时是很少对他说情话的,但我真的,真的很心疼他。”
“你们真是……哎!”戚流云头疼,靠在椅背上生无可恋道,“你们都来找我,一个强硬,一个软磨硬泡,可我真的没有法子啊!最多留你在阴司管理局实习,考一百年也不一定成功转正,怎么就不愿意去投胎呢?做人不比做鬼强?”
夏露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问:“贺狰也来找过你?”
“是啊!”戚流云无力道,“他说他不会让我带走你,不惜一切代价。”
夏露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心尖忽的一颤,有些心慌。
而与此同时,狐狸巷的店铺内。
香炉雾气缭绕,阴暗中,帘子随风微微摆动,传来贺狰沉稳的声音:“长生绳炼好了吗?”
老狐狸稚嫩的正太音传来:“快了,只需融入你的血扭转命盘,下个月初一便能取。”
“尽快,结缘期限快到了。”贺狰催促。
“这事儿急不来,何况强行绑在一起本就是逆天而行,我一把老骨头折腾至此,已经尽力了。”正太音不急不缓,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啰嗦!”
第68章
从戚流云那里回来的时候,天还早着,夏露顺道去小区的花店里买了束鲜花。
花店的老板叫蕙兰,是位花妖,年轻的时候也和人类男子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并定下了来世之约……一世两世,三世四世,都是追逐那男子的投胎转世而去,再续前缘。
她一次又一次地在爱人的转世面前上演重逢的一幕,陪伴他从少年到中年直至死去,可渐渐的,爱情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消磨殆尽,从一开始的轰轰烈烈走向平淡无味,曾经的结缘契约随着爱情的流逝而变成了一道枷锁。
结局并没有像童话中说的那样美好,花妖开始厌倦,望着又一世轮回的男孩,她发现自己对他只有亲人间的怜惜,却再也生不出半分恋爱的旖旎。再三思索之下,她最终放弃了下一轮的追逐,解了结缘羁绊,回到妖怪世界做了个普通的花店老板……
夏露推门进去的时候,花丛中坐着美丽女子抬起头来,拢了拢鬓角的长发,笑着说:“欢迎光临。”
馥郁芬芳中,花妖拢着披肩,神情中有种超脱红尘之外的静谧安详,再也寻不出任何一丝和男人有关的痕迹,如果不是听别人谈论时偶然间提起这事,夏露甚至不会想到这样一位享受孤独的妖怪,几百年前竟然会和一位人类爱得你死我活。
店里少见的放了一簇粉白的樱花,插在长颈的瓶里,衬着暗青色的墙特别雅致。夏露想起贺狰的房里也有一面这样深沉的墙,就选了几支含苞待放的樱花枝,问蕙兰道:“老板,有什么办法能让这花开久些吗?”
蕙兰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如果客人有需要,我会注入灵力使花束保持一个季度不败。不过,一般的客人不会特意这么做,毕竟一种花看久了也是会腻的,倒不如让它在最美的时候凋零,还能保留几分美好的印象。”
夏露想起蕙兰的过去,竟然觉得花妖的这番话别有深意,字字句句都是怅然的过往。
夏露不置可否,只说:“不用包装了,回去后我直接养在花瓶里。”
……
抱着那束含苞待放的樱花回家,刚推门进去,就听见贺狰的嗓音传来:“你去哪儿了?”
因为在老狐狸那儿订的长生绳还没有送过来,夏露这几天都没有随身携带贺狰送的信物,毕竟那东西又小又珍贵,掉了可赔不起。没有信物的感应,贺狰自然掌握不了她的行程,难免有些担忧,生怕她又被哪个不怕死的拐走。
“回来得这么快?”夏露换好鞋,将围巾帽子解下挂在衣架上。刚巧贺狰走过来,她就顺手将花束送到贺狰怀里,嘴角一扬说,“早春的第一束花,送给你。”
贺狰满腔的质问都被这束粉白淡雅的花给堵回去了,拿着花半晌,又凑过去嗅了嗅,随即扭头,哈切哈切地打了两个喷嚏。
大妖怪皱了皱眉,兴致索然地将花插在客厅的花瓶中,哼道:“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别乱跑,当心又被抓走。”
“你哪有那么多仇家?穷奇不是伏法镇压了吗?”夏露又想起戚流云说的话,不由自主看着贺狰入了神。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贺狰挑起眉峰,走到夏露身边坐下,身体前倾,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她说,“才分开一个上午,就开始想你的饲主兼未婚夫了?”
夏露淡淡白了他一眼,无情拆穿道:“回来时见你坐立难安的,也不知道是谁想谁。”
贺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索性忽略这个话题,凑过去在她头发上和颈窝出嗅了嗅,问道:“一股讨人嫌的味道,你去戚流云那儿了?”
这鼻子属狗的?
这点小事,夏露并没有打算隐瞒他,点头说:“我去向他打听一些事。”
“打听什么?”贺狰略微不悦,趴在她肩上嗅个没停。
微热的呼吸弄得夏露的耳廓有点痒,她伸手推了推贺狰的脑袋,说:“你真是够了,回来都没洗澡呢,有什么好闻的?”
“香。”贺狰嗓音沉沉。
“行啦,我有话问你,正经点。”夏露侧首,伸手轻轻戳了戳他饱满的额头,“你是不是为了我,去戚流云那里闹过了?”
贺狰一僵,坐直身子,扭头哼道:“你说的坠江那次?那怎么能算闹?结缘还没完成他就带走你的魂魄,本来就不合规矩。”
夏露轻而坚决地扳过他的脸,注视着他冷峻锋利的五官说:“我不是说那次。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去找过戚流云,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住我?”
贺狰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不齿地说:“戚流云那厮,还真是会打小报告!”
“不要避重就轻。”夏露捧着他的头问,“你那个‘不惜一切代价’指的是什么?又要冲动做傻事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