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裴婠华服盛装,薄施粉黛,等装扮完毕,元氏有些挪不开眼,等母女二人一起出来,等在外的裴敬原父子也都惊讶了一瞬,裴婠有些失笑,前世她活到了二十一岁,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貌美,等上了马车,元氏便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马车一路往宫门去,今日入宫的皆是王公贵族和四品以上的文官武将,马车到了承天门外,便见数十辆马车拥挤在一处,宫门前的金吾卫侍卫正在一一检查腰牌名帖,裴婠刚走下马车,周围便有数道目光投了过来,她扶着元氏的手臂,微敛了眸站着。
前世的今日,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拖着病体独自入宫,而她则留在府中照顾母亲,这一辈子,一切都不一样了,这念头刚落,裴婠看到裴老夫人带着宋嘉泓走了过来。
广安候府同样要入宫接受建安帝赐宴,裴老夫人按品大妆,精神矍铄,多日不见,宋嘉泓也比往日更显俊朗,消瘦的双颊见了血色,整个人再没往日那般病弱。
两边见了礼,裴老夫人拉着裴婠的手不放,“好些日子不见你过府来看我,给你送去的年礼都喜欢吗?”
裴婠笑道,“没给您请安是婠婠的不是,年礼都喜欢。”
裴老夫人看一眼淡笑着不做声的宋嘉泓,解释道,“那些玉器是我给你的,其他的小玩意儿却是泓儿从外面搜罗来的,知道你喜欢新奇的东西,花了不少心思,那些精巧之器你若不会,便让泓儿教你,我整日看他摆弄那些九连环,真是费工夫的很。”
裴婠睁了睁眸子,“难怪,那几件巧物不像京城有的,表哥费心了。”
宋嘉泓笑着道:“你喜欢便好,我那里还有几件好玩的,改日给你送去。”
裴老夫人便和元氏说话,“泓儿这阵子身子大好,我又给他请了个西域游医来,那人极有办法,说是再有个三两年泓儿便能彻底好起来,我前两日去宝相寺还了一次愿,这可真是菩萨显灵了。”
元氏和裴敬原都有些诧异,自然也替宋嘉泓高兴,两家本就有亲,见他们相谈甚欢,其他想上前和裴家说话的人反而止了步子。
萧惕刚到承天门,便看到宋嘉泓站在裴婠身边对她轻声细语说着什么,裴婠笑的温柔得体,时不时的应一句,这日是个阴天,天边一片弥补的乌云,可裴婠站在人群中,周身却沐浴着光华一般引人注目,萧惕一眼扫过去,好几个世家公子都明里暗里看着裴婠。
萧惕眉头紧皱,上前道,“父亲,长乐候在那边——”
萧淳一眼看过去,脚步便转了方向,萧惕正要跟过去,却见萧晟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他没搭理,自跟上了萧淳。
国公府一来,三家人自又互相见礼,裴婠看到萧惕,眼底豁然一亮,先前那十分大家闺秀的温柔得体也散了,只忍不住往萧惕这边靠了一步,宋嘉泓看在眼里,面上笑意淡了一分。
裴老夫人对萧家三公子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见真人,上下一打量,也不由露出赞赏之意,“上次就是你救了婠婠和她母亲?”
萧惕恭敬的应是,裴老夫人便忍不住夸赞,“果然是英武俊杰,我看比你父亲年轻时还要强上许多。”
萧淳虽和裴老夫人同辈,却也拿裴老夫人当做长辈相待,见她如此不恼反笑,更有些自得,一旁元氏也忍不住夸赞萧惕,如此,越发将旁边的萧晟衬得毫无存在感。
待长辈们说起话来,裴婠便磨蹭到了萧惕跟前,“三叔——”
萧惕笑看着她,“你今天和往日有些不同。”
裴婠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正犹疑,萧惕低声道,“就和云中神女图上的天仙一般。”
萧惕的话低不可闻,可裴婠还是听清了,当着这么多人,裴婠面上顿时着火一般烫起来,心头仿佛被什么拂了一下,生出一片细细密密的酥麻,裴婠眼风一抬,先落入萧惕带笑的眼底,然后才做贼心虚的去看四周。
她也不知自己心虚从何而来,却觉心跳快的很,见长辈仍在笑谈,而其他府上的人都没看他们她才松了口气,云中神女图是前朝画圣之作,画上画了九位倾国倾城的神女仙子,萧惕这话是在赞她形容貌美,世上没有女子不喜自己的容貌被称赞,然而裴婠抬眸看了眼萧惕,她心中知道,任何人的夸赞都没有萧惕的夸赞让她这般欣喜又羞涩。
……
入宫朝见帝后礼数繁多,赐宴之时更不敢有半分错处,比起这人人称羡的皇宫御宴,裴婠气韵端方的撑着仪态,甚至还没有承天门前来的欢喜。
等赐宴结束,裴婠只觉疲惫万千,上自家马车的那一刻方才长长的呼出口气,此时已是夜色初至,裴婠上了马车,却掀开车帘朝后看去,元氏拉了她一把,“在找谁?”
裴婠忙定下心神,“没,看看姑祖母和三叔他们。”
元氏笑道,“你姑祖母已经走了,含章被雍王殿下留下说话,只怕还有会儿。”
裴婠心底闪过淡淡的失落,可想到萧惕那句话,面上又浮起笑意来,马车催动,直往侯府而去,待会儿他们一家人还要用年宴,用了自家年宴才算真正的过年。
萧惕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马车已经所剩无几,萧淳和萧晟还在等他,见他目光四扫好似在找什么人,萧晟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萧惕狭眸看过去,萧晟眼底虽有忌惮,却强撑着没有示弱,等一行人回了国公府,国公府里也有年宴备着。
萧惕不动声色的和其他人用了年宴,又陪着萧淳饮了两杯,萧晟看出了萧淳对萧惕的看重,当着萧淳的面饮了半壶酒,若非萧淳不满,只怕还要放肆,用完了年宴,萧淳身体不适不曾守岁,一大家子便散了,萧惕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萧晟又将他拦了住。
“哟,怪道你日日往裴家跑,却原来抱的是这个心思,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肖想人家的掌上明珠——”
萧晟醉醺醺的,身子左摇右晃,站都站不稳,萧惕睨着他不曾言语,萧晟又道,“看我做什么?你以为我会怕你?你看上了裴婠是吗……呵……”
萧晟说到一半,忽而咧嘴笑起来,眼底的不怀好意很是刺目,萧惕凤眸微狭,“才从金吾卫大牢出来,看来你还是没长够教训。”
萧晟笑意一僵,忽而恶狠狠的瞪着萧惕,“果然……果然是你……”
萧惕看了一眼跟着萧晟却不敢近前的侍从,冷声道,“世子醉了,你们还不将他带回去?”
侍从们连忙上前,连拉带拽的将萧晟往回扶,萧惕冷眸扫过萧晟的脸,转身走了,那一眼满是杀机,骇的萧晟一个激灵,可想到萧惕有可能害了他,他又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萧惕回房,并没有将萧晟放在眼底,可萧晟那意味不明的笑还是让他有些不安,等他沐浴出来,空青却面色紧张的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公子,刚刚收到的。”
萧惕看到那封信的时候面色就微微变了,略一沉吟,他先将信凑到灯上烧成灰烬,然后换上一袭窄袖墨袍直接越墙出了国公府,起落之间,没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兰泽院里,裴婠正将裴敬原和元氏给她的压岁钱放在妆奁匣子里,她生来便金尊玉贵,每一年过年都要得许多宝贝,每家沾亲带故的送年礼时都要给她备一份,可此刻,她的妆台上只躺着一只鹊桥河汉的血玉坠儿。
裴婠将玉坠儿攥在手心,褪了外袍躺进了锦被里,窗外寂静无声,可极远的地方却有爆竹声传来,她将握着血玉坠儿的手放进暖被里,香甜的睡梦中,建安十九年就这样过去了。
……
建安二十年的第一天,一大早裴婠和裴琰换了新衣去给裴敬原和元氏磕头请安,一家人和和乐乐用了早膳,一起出城往宝相寺上香,待归来已是傍晚时分,归府之后元氏便开始忙碌,只因从初二开始,侯府要设宴宴请宾客。
初二日只宴请平日里往来多的亲戚,帖子是早已下好的,国公府和广安候府都在列,元氏前一晚上准备了许久,第二日一早又开始忙碌,午时刚过,裴老夫人带着广安候夫妇以及宋嘉泓到了,宋嘉泓提着个小木箱,里面又是精巧玩意儿。
元氏打发了裴婠和裴琰带着宋嘉泓去兰泽院说话,长辈们也自聚在一处谈笑,到了兰泽院,便见宋嘉泓从木箱中拿出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来,木盒子六面皆是不同的彩画,宋嘉泓稍一转动,却见那木盒子六面皆分了不同的块状,也不知如何转的,所有的彩画都被打乱了。
裴琰和裴婠从未见过如此机巧之物,一下都来了兴致,不多时又有亲族过来,裴琰身为世子要出去招待,裴婠却将几个同辈的小姑娘叫到了兰泽院说话,宋嘉泓仗着体弱,也留在姑娘们身边,众人皆是熟识,倒也无需避讳。
国公府一家来的时候,萧惕便听裴琰说裴婠得了个好物,如今着迷的乐不思蜀了,萧惕面上不显,周身气势却愈发显得生人勿近,其他几个世家子弟本有心结交,看他如此,心底便有些发怵,只有裴琰说话时萧惕才好声应和。
萧晟眼风时不时落在萧惕身上,眼底幽深莫测的,不知在琢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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