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不可太过忧心,因急生『乱』,襄樊未出了大事,倒让邺城自『乱』手脚。司马懿止住吴质的话,同样语气平淡,但除了襄阳和樊城,荆州其他地方也需重新安定。世子,懿以为还是应当派些兵马前去增援曹仁将军。
仲达和季重所言有理。曹丕接着司马懿的话,既掩去吴质方才的蹊跷,又顺势将目光投往诸将,不知哪位将军愿担此任?
末将于禁愿往!
末将庞德愿往!
两人同时出列,异口同声,说完才意识到这旁边还有个人。二人对视愣了两秒,于禁先反应过来:
既然庞将军亦有此志,禁愿听世子调遣。
丕知道,这些年久无战事,诸位将军各个都想再往战场。曹丕温声道,只是二位将军素来都为父亲所器重,如今父亲还未归,丕专任谁,都显得厚此薄彼。他顿了顿,似是在思量,不知二位将军可愿同往荆州?
于禁与庞德一愣,随即道:愿听世子安排。
好。那便以于将军为主帅,庞将军为副,丕予你们七军三万人,即刻赶往樊城增援征南将军。等父亲回邺,或许会有新的安排,所以二位将军万莫恋战冒进,保住襄阳与樊城足矣。
末将遵命!
曹丕点点头,又道:父亲今日来信,说十日后就可到邺城。近些时日**天灾不断,邺城事务繁多,丕年岁尚轻,才疏学浅,全劳诸公相助,才能维持安定至今。他站起身,朝诸人躬身长揖,丕,拜谢诸公。
世子实是折煞臣等了。离曹丕最近,站在百官最前的钟繇忙上前扶起曹丕,世子这些日子,宵衣旰食,日夜不休,亲自去患疫处督察,将百姓如亲子般对待,这才使天公垂怜,疫病早去。臣等所为,不过份内之事,实是担不起世子这一拜。
相国又何尝不是宵衣旰食,诸位又何尝不是日夜不休?曹丕直起身,道,丕说此话,绝非空言。诸位请放心,等父亲回来,丕一定亲自为诸公请赏。
谢世子厚恩。
那今日议事便到这里,诸位且散了吧。说完,曹丕等人稀稀拉拉的往外走了些,又向司马懿与吴质各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随着众人往外走了一段路,又沿小径折了回来,到了曹丕的书房。
子桓,刘备此次气势汹汹,必是有备而来。襄阳与樊城乃是自勾通荆豫二州的咽喉,一旦被刘备攻下,莫说荆州不复,就连宛城、许都都可能有危险。你面上不表,但心里得紧着这根弦。
季重放心,丕明白。曹丕叹口气,面对着眼前二人,他终于不必维持那气定神闲的假象,只是此事一目了然,丕就算不说,他们也都清楚,反倒是丕若忧心忡忡,反而更助长了不安。
好在这派往荆州的二人都足可放心。于禁将军自是不用说,跟随主公多年,治军极严,稳重妥当。庞德将军虽是自马超败后才归降,但几年来忠心耿耿,且骁勇善战,正等着寻一次机会建功说到此,吴质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怪不得于将军见庞德同时请战,就退了一步,原是这个道理。
庞德需要一次机会表达对父亲的忠心,于禁善解人意,便不想和他抢。但说实话,单任一名未经一战的降将,父亲有这个器量,丕却不敢放心。曹丕道,两名大将,三万人,再加上叔父和他手下安排的原有的驻防,季重,依你看,是否还会有纰漏?
按理来讲,这般安排是足够了。吴质抵着下巴,沉思片刻,抬头看向司马懿。仲达自方才起就一直盯着那份荆州地图不说话,可有何看法?
司马懿蹙着眉,一时低声喃语,一时在地图上用手画着什么。半响,他缓缓开口,声音颇为犹疑:襄樊附近的地势,似乎
世子,西曹掾魏讽求见。
你让他在正厅等我。
怎么又是魏讽。吴质嘟囔了句,又听到曹丕的话,不由奇怪道,子桓,你不是说他虚泛浮华,难堪大用吗?打发他回去就是,见他干嘛。
司马懿则道:魏讽颇得邺城年轻士子的尊敬,又没有大才,为了安定人心,礼待而不用,倒也稳妥。
仲达知丕。曹丕往窗外看了一眼,还不知要花多久。这样,若未时丕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回去,其余的事我们明日再议。
是。
平心而论,魏讽身高八尺,形貌佚丽,昂首立于中庭,确有几分名士风范。但曹丕曾看过西曹属蒋济写的一篇文章,讲得即是如何观人。所谓观其眸子,足以知人,魏讽眸小而白多,瞳『色』深而杂『乱』,此时身虽站定,眼睛却左右移晃,可知其心亦是浮躁不安。
桓灵之时,朝局动『荡』,李膺陈藩等人为振朝局,激昂文字,抨击戚宦,甘冒灭族杀身之祸,方得天下赞誉,士人延颈;建安初年,连年征战,汝颖冀凉之才士,外可临阵制策,内可安邦定国,遂有美名加深,流延宗族。如今,天下久无战事,朝局安稳太平,反倒让魏讽这种无内外之才,无殉国之志,却能言善辩,靠言辞煽动人心之人成了人人赞誉的名士,真是荒唐可笑。
曹丕面上温和依旧,不将心中的不屑『露』出一分。他闲然走至厅中,在主位端坐下。
臣魏讽,参见世子。
先生不必多礼,快请坐。待魏讽依言坐下后,他方又缓缓道,
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说来,魏讽与曹丕年岁相差无几,纵然要显尊重,曹丕称他表字,唤他子京即是。但对厌恶之人,曹丕再善于隐藏心绪,也做不到每时每刻滴水不漏,所以还是卖几分面子,尊称为先生,既听上去显得尊重,又无形中疏离开两人的距离,一举两得。
魏讽似乎有意要卖曹丕个关子,一会儿展展袖子,一会儿扶正头冠,低咳几声轻轻嗓子,这才慢悠悠道:讽是为世子解忧而来。
不知先生所指是何事?
魏讽淡笑不语。
曹丕只得耐着『性』子,又加了一句:还请先生赐教。
赐教哪敢当,如今内祸且熄,外『乱』便起。讽身为臣子,理所应当为世子、为魏王分忧。魏讽的语气、神态与他话中的客气可全然不一,荆州之事,世子可有决断?
这件事,今日早些时候,丕已处理妥当。先生不必烦忧。
那不知,世子是打算出兵,还是求和?
曹丕终于忍不住哂笑一声:先生认为,丕会求和?
看来世子是打算出兵了。魏讽摇头叹息,只怕是襄樊未救,新兵又折啊。
魏先生!曹丕声音染上一层薄怒,三军未发,你就来丕这里断言兵败,动摇军心,是何用意?!
如果讽真的是想动摇军心,此时此刻就不会在这里,而该在城外大营了。
不过是个掾吏,就算你想去兵营,你进得去吗?
曹丕心中不屑更浓,却也刚好趁着这片刻的停歇,重新收拾好外『露』的情绪:那先生这话究竟是何意?蜀贼侵害荆州,重启战火,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怎能不出兵讨贼?况且,就算是求和,襄樊乃兵家必争之地,双方都不可能轻易放弃,求和又怎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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