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2)

[三国]嘉年 左篱 2630 字 2023-09-09

曹操沉思了许久,仅剩二人的大帐中,他以手不规则敲击案面的声音一直未停。不知过了多久,他望着郭嘉,轻点点头。

郭嘉回以颔首,启唇将计谋相告。

嘉方才所言,并非刻意耸人听闻,不过说实话,谋败的可能,嘉从来没想过。说完全盘谋略,郭嘉终于恢复了唇边清浅的笑容,嘉相信,无论什么样的计谋,这一战,明公都绝不会输。

好了,既然明公已愿豪赌这一局,那么不妨现在就开始下第一步棋吧。

他瞟了眼帐外,金乌西坠,夕阳如火,映在江面上,必当万分好看:

今夜大飨三军,当有好酒。

突然设宴,曹军将士皆是措手不及,不得其解。

但曹操来了兴致,一意孤行,也没有任何人能劝得住。总归,设宴本也并非什么需要斟酌再三的事,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江东趁此机会偷袭。但说也凑巧,这日晚时,江上突起大风,波涛汹涌,再身经百战的水师也无法在这种天气时开战。设宴最后的顾虑就此被打消,全军上下立即开始着手准备。

军中本禁酒,但今日因为宴会也破了例。临近城中府衙里的美酒全都被一扫而空,几乎每个士卒至少都被分到了一杯酒。各位将军近日因为连连战败攒足了怒气,今日全变成拼酒的豪情发泄了出来。当然,拼酒的结果一如既往,在一群东倒西歪的人中,郭嘉一袭青衫,双眸映着月色,笑容张扬的对高台之上的曹操持杯相敬。曹操可以无比肯定,当他尝到郭嘉口中美酒的醇香时,郭嘉分明还清醒的很。

酒醒时已是第二日,天公作美,江上仍狂风大作,并未给敌军任何可趁之机。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最担心的江东并未趁虚而入,曹军内部却先出了件大事。或是因为昨夜饮酒过多,或是因为吹多了夜风,曹操一觉醒来,顿觉头痛欲裂,不得不在帐中休养。军医再三嘱托,在短期内,曹操切不可操劳政务,如果可以,最好彻底闭门绝客,连大帐都不要出。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不得不确信,退兵势在必行。那些听了杨修对曹操在宴上那几句鸡肋的解释,早早开始收拾行囊的人,听闻此事更是对杨修未卜先知之能大加夸赞,敬佩不已。当然,这些已是后话。

然事态之发展,又一次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郭嘉从曹操的帐中走出来。自那日大夫为曹操诊过脉后,送药也好,传令也罢,曹操都只允郭嘉一人入内。虽然有人觉得奇怪,但像夏侯??眈臆髫?庑└?娌懿俣嗄甑娜私圆槐硎净骋桑?醯闷婀值娜艘仓荒苊髅嫔喜蛔饕煲椋?档乩锢?萌寺鎏讲炱渲行br>

郭嘉轻咳一声清清嗓子,为曹操传了两道将令:

第一,遣曹丕、曹植二位公子各率一万人驻守夏口北岸两处渡口,防备江东北袭。

第二

公瑾,欠你的那把琴我可以不必还了。孙策大步走入周瑜帐中,将手中文书往案上一拍。他笑容灿烂,眉眼间盈着掩不住的恣意豪情,皆是期待,

曹操送来战书,三日之后,与我军江上会猎。

第140章第140章

一道军令,两封密信,分送二位公子。

已率军到达夏口以东处津口的曹丕,依照出征前郭嘉叮嘱他的话,在此时打开密简。一字一句,曹丕仔仔细细地前后看了好几遍,几叹几咽,方才喃喃出声:

父亲怎能偏心至此。

司马懿刚刚翻身下马,正欲指挥军队安营扎寨,听到曹丕的声音,走上前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曹丕直接将木简甩到司马懿怀里,而后一声不吭的径直走开,接替司马懿去安顿军队。

司马懿不禁腹诽曹丕近日愈发的喜怒无常。而待他将竹简展开,看清简上的字后,突然明白曹丕气从何来。

简上不过寥寥言语,但于曹丕,实在太过凉薄。在这明显是曹操字迹的竹简上,写着因为曹植年岁尚轻,担心他用兵经验不足,所以从调给曹丕的一万人中,拨五千人予曹植。

曹丕与曹植率军离营时,因时间紧迫,各自仅先拣选了五千精兵前来渡口驻防,剩余五千人则在营中备好粮草辎重后再来支援。当时并未有人觉出其中不对,直到现今看到这简书,才明白之所以特意分批调配,就是为了直接将那五千人派予曹植。而曹丕,在知道真相时,早已失去反驳的机会。

司马懿细细揣度简文的言外之意时,曹丕已将安营扎寨之事吩咐完毕,又回到了司马懿身侧:父亲既然偏心子建,索性一开始直接在营中就说只调拨给我五千人,调拨给子建一万五千人就是了。何必还

何必还在众将面前做出公允的样子,好像对曹丕与曹植一视同仁。

后面的话曹丕没说,但司马懿已经从曹丕的脸色上读了出来。这个自大军南下以来屡受打击的年轻人,此时面色沉得甚至有些骇人,却又让人觉得心疼。将心比心,任谁碰到这样的偏心至极的父亲,都会如曹丕一般既是愤恼,却又因为那是自己最敬爱的父亲而说不出一句更诛心的话,万般委屈只能自己压在肚子里。

可司马懿却是个例外。论起父亲的偏心,他碰到的那位可比曹操要更令人愤恼得多,如今不也活得安然无恙。所以在此时耗费精力再去拿陈词滥调安慰曹丕,这种在司马懿看来绝对得不偿失的想法,仅在他脑海中停留几秒,就被他抛诸脑后。现在,他更多在思考另一件事:

子桓,以你对你父亲的了解,你再仔细想想,主公真的会仅仅因为担心四公子的安危,将五千兵卒调去吗?

曹丕苦笑摇摇头:以丕对父亲的了解,过去父亲绝不会这么做。但现在丕不懂父亲。

夏口北岸的这两处渡口皆是战略要地,无论哪一处被江东攻破都会危及到夏口的大军。以一万人驻守万无一失,但以五千人驻守则太过冒险。纵使主公心有所偏,难道会因为这份偏心置大军于危难不成?

曹丕陡然怔住。经司马懿这么一说,他突然茅塞顿开:

丕是饵。

三日之约已至,曹军与江东军各率军隔江对峙,舳舻千里,旌旗蔽空,战鼓声擂动天地。

江东势锐,果断先发制人。突冒战舰顺流冲角,以坚硬犀利的舰首猛击曹军,当曹军急忙调转船头企图避开冲击时,舸船上的士兵立即抛出绳钩将敌船钩住。而此时,楼船也已徐徐而进,船上的士兵手执钩矛手斧,跳到敌军战船上冲入厮杀。

然曹军面对江东军的猛攻,并没有选择退让。这一次,曹军似乎彻底忘记了战损这回事,以硬碰硬,以强克强,只要能击沉江东的一艘舰船,哪怕付出五艘舰船也在所不惜。这样近乎疯狂的应战方法,竟反而让江东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在己方数量远大于敌方时,绝不是个愚蠢的战术。

此一战从清晨杀到日暮时分,两军将士皆乏仍不分胜负,只得各自鸣金退兵。残阳洒在血红色的江面上,将士的尸体间杂在战舰的残骸中,即将在夜色中沉入滚滚江水。

连日来屡战屡胜士气十足的江东军终于因为今日的作战陷入低迷。清点完今日作战损失后,众将齐聚于大营。营中几盏灯烛随风摇曳,让众人面色显得愈发阴沉。

依今日攻势来看,其绝无佯攻退兵之心。然若任曹军如今日般不计损失与我军交战,长此以往,曹军与我军恐皆难支撑。而最可能先处劣势的,还是我军。

为何是我军?鲁肃话音刚落,吕蒙便不解问道,论战损,曹军伤亡至少三倍有余,况我军将士本就比曹军习于水战,一可当十,就算这么打下去,最先撑不住的应当是曹军才对。

鲁肃叹口气,为吕蒙,也为营中许多还跃跃欲战的将领解释道:江东可凭仗的,仅有扬、交二州,而曹操则富有中原,荆州大半土地也在他手中,若论双方国力,江东实在难以望其项背。而我军之前之所以能占据主动,是因为在猛攻之下,国力的差距会暂时被作战能力的差距替代,所以只有速战速决,才能逼曹操骇于交战的损失选择退兵。但倘若曹操现在打定主意,一定要攻下夏口,甚至得不偿失也在所不惜,那以我军的兵力粮草,怕是拼不下去。

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即是在赌实力更胜的大国一方,不似小国一般有鱼死网破的决心,故能以小胁大。然现下,大国一方不顾许都、不顾陇西,宁愿得不偿失也要在夏口取胜,那么小国一方的优势,自会瞬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