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毅淡然说道:“工部的人是做事儿的,不是给你看脸的。”
阑珊正跟着温益卿出门,听了这句,忍不住一笑。
温益卿侧目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两人出门,仆从把门关上,阑珊想了想问:“温郎中,杨大人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温益卿道:“自然是跑堂的小伙计说漏了嘴,难不成是大人打听的?”
阑珊“啊”了声,便不做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廊下灯火辉煌,关着的门扇内透出了客人们酒酣耳热之余的说笑声,开着的窗户中亦能看到众人推杯换盏的热闹场景。
但是这些世俗的热闹,在他们两个人安静的身影衬托下,却像是一幅诡异的背景图了。
眼见将到了姚升等人的包房,阑珊向着温益卿行礼,便要先去。
才到门口,忽然间听到身后有人唤道:“姗儿。”
纵然有无数吵嚷笑闹的声音,这一声,却是柔情百转、黯然销魂,又透着入骨的熟悉感。
阑珊震动,她猛然回头,正对上温益卿注视的深眸。
心弦突然绷紧起来,阑珊喉头发干,终于问道:“郎中、郎中是在叫谁?”
“我叫过人吗?”温益卿笑了笑,无所谓的样子:“兴许是舒丞听错了……算了,你快去吧,留神他们等急了。”
不等阑珊反应,温益卿自己转身去了。
阑珊站在门口,眼睁睁看温益卿去了,那一声“姗儿”,在她耳畔不停地萦绕回荡,几乎令人头重脚轻起来。
等阑珊回了神正欲推门进内,却见飞雪从廊下而来,一把拉住她:“有事。咱们该走了。”
“何事?”阑珊吃了一惊,本能地就想到家里阿沅他们。
飞雪道:“西窗派了个人来,说是殿下、殿下出事了,叫你快去荣王府。”
“出事?出什么事了?”阑珊大惊。
飞雪道:“西窗没细说,只说殿下受了伤。”
“什么?为何我从没听说?”阑珊心慌意乱,声音都断续了:“伤、伤的怎么样?”
飞雪道:“总之现在快去,自然就知道了。”
此时,房门从内给打开来,是姚升笑微微的说道:“我才想你怎么还不回来,就听到你们说话,倒不是有意偷听哦。”
阑珊正六神无主的:“姚大哥……”
姚升看飞雪一眼,笑道:“有的事儿可以改天,有的事儿却不能耽搁的,你且快去吧。”
这回儿葛梅溪也走过来,只是脸上的笑意早就消失了,只默默地看着她,半天才道:“若有急事就先去吧。”语声却有些艰涩。
阑珊只好低头道:“既然如此我先去了。”向两人行了礼,转身便跟飞雪往楼下走去。
身后两人目送她离开,隔了会儿,葛梅溪才问道:“姚大人,我才上京还不太懂,怎么荣王殿下、殿下跟小舒的关系……很是亲近吗?”
姚升笑道:“何止是亲近……”说了这句又停下,转头看向身侧。
在左手侧的天字一号房门口,也站着一道很安静的身影,正也默然垂眸看着阑珊消失的门口。
且说飞雪陪着阑珊一路赶往荣王府,下车入内。
在荣王的起居院所门口,西窗正跟没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瞧见小太监打着灯笼领着他们来到,才忙飞跑迎上去。
才碰面阑珊急忙问:“殿下怎么了?为什么受伤了?”
西窗一愣,他倒也聪明,飞快看了飞雪一眼道:“我、我也不好说……有些事儿我也不敢问,小舒子你来了就好了,你自个儿去问主子吧。”
他拉着阑珊来到院门口,指着里头道:“你去吧,对了,主子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要是能,就劝他一劝,我是没有法子了。”
说到这里,西窗的眼睛里居然都泪汪汪的。
阑珊听的惊心,却不知到底是怎么样,忙安抚道:“别急,没事儿的。”
西窗不停地推她:“好好,我就靠你了,你快去吧。”
要见赵世禛,阑珊本能地还有些畏惧,何况之前送他东西,他的态度也晦涩不明,可听说他受伤,心神早就乱了,只想看看他伤的怎样,又是为何而伤了。
当下便壮起胆子,义无反顾地快步往前走去。
西窗并没有靠前,只仍站在门口,此刻就跟飞雪道:“你为何说主子受伤了?”
飞雪道:“上次主子没吱声就走了,舒丞虽没说什么,心里也别扭着呢,若不说明白,只怕她不肯这么快就来。”
西窗才叹了口气:“唉!”
飞雪问道:“你派的人说的也不清不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窗小声说道:“我也不懂了,你猜是怎么样?前天主子进宫去见娘娘,也不知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脸上豁出那么大一道口子,血滴滴答答的把胸前都染湿了,吓得我都要死过去,问主子是怎么样,主子也不肯言语,出宫后就泡在镇抚司忙公务,今儿好容易回来,仍是不吃不喝的,我也不敢吵嚷。”
赵世禛的生母容妃被降罪后,关押在冷宫之中,平日里不得见人,只是四月初九是赵世禛的生日,皇帝特许在这一天让他去冷宫给废妃磕头。
这个飞雪自然知道,但荣王向来至孝,母子一年一度相见时光何其珍贵,又怎么会负伤而回?
第10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