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禛一眼看见,深吸了口气,寒声道:“驸马,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拉着阑珊转身往外,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
脚下的琉璃窗片在靴子的踩踏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由是更加细碎。
阑珊低头看着,不由想起温益卿的那句话,奢华而无用,真的,说的很对。
其实在那篇《琉璃窗赋》,虽满篇盛赞琉璃窗的精妙奇巧,但是在末尾,作者也曾写了一句点题的话——“然而国以奢亡,位由侈失。帝辛为象箸于前代,令尹惜玉缨于往日。其人可数,其类非一。何用崇瑰宝兮极精奇,置斯窗于宫室”。
意思便是斥责皇室权贵之家,用这种奢靡耗费之物,若习惯于如此奢费瑰奇的东西,那距离亡国之日就不远了。
她跟温益卿说起这篇辞赋的时候,温益卿明明没有读过,但却说出了跟作者如出一辙的话。
此时此刻阑珊看着满地细碎的琉璃残片,往日之华丽炫美,今日之满地颓残。
就如她之前曾期待却最终不可及的。
眼中不觉有泪涌了出来。
赵世禛拉着下台阶,却觉着她越走越慢,忍不住回过头去。
“舍不得离开吗?”刚才看见温益卿抱着她时候的场景还深刻在他心中,眼底的寒光还未消退,赵世禛冷笑:“要不要本王再送你回去?”
“不、不是,”阑珊向着他笑了一笑,无奈地,“殿下,我……有点累,你能不能走慢一点?”
赵世禛看着她微润的双眼,果断的拒绝:“不行。”
阑珊叹了口气,认命似的。
正要加一把劲跟上他,赵世禛却将她往怀中一拉,右臂往下一抄,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殿下!”阑珊震惊地叫了出来。
这是在公主府,他还怕不够张扬吗?
“快、快放我下来!”猛地想起在宫内雨霁跟自己说起的话,心惊胆战,“殿下!”
她又不敢高声,又焦急,一边求一边还怕给人瞧见自己,忙着把脸藏到他怀中去,又急抬袖子遮住头,很有些欲盖弥彰顾头不顾尾的做派。
赵世禛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藏躲,跟只受惊的山兔闷着头竭力往窝里拱似的,而他大概就是她的那个“窝”了,也不知怎么了,一想到这个,心里的气竟莫名地消退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这章其实是驸马的主场来着~
小赵:不,我的,全是我的!
小舒:好好好您说了算~
第98章
阑珊本以为蒙着头脸让人瞧不见自己,好歹熬着出了公主府就好了。
直到出了公主府才发现,自己简直不要太天真。
赵世禛是骑马来的。
最要命的是,他还不是一个人。
十几匹健硕的马匹都停在公主府外头,等候的众人一水儿的飞鱼服,凛凛然的令人望而生畏,正是被镇抚司锦衣卫们。
这幅架势自然不是冲着公主府来的,只怕是有什么差事,中途带了人匆匆地赶来的。
阑珊只来得及把袖子放下瞟了一眼,却正好同十几个汉子大大小小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这阵势,像极了一群凶恶的狼犬环伺着一只小白兔。
她吓得晕眩,忙又用袖子蒙住头。
“殿、殿下!我、我要上车。”她怕极了,整个人动也不敢动,只能缩在赵世禛怀里小声地要求,窘的简直要哭了。
从抱起她开始,赵世禛觉着怀中的人轻极了,其实从刚刚把她自温益卿怀中拉出来就发现,她清瘦了。
本来就不算很胖,居然这么不懂得保养。
再这样下去抱她只怕就要硌手了。
但是他其实是很知道原因的。
且这个原因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本来是想抱着阑珊骑马走的,可是听她这样颤巍巍地求自己,竟有些不忍心。
当下回头吩咐手底下那些人:“你们先回。”
锦衣卫们把这一幕看的清楚明白,此刻面面相觑,有人惊愕,有人皱眉,有人是笑的意味深长,却一概的不敢异议,只都抱拳领命,这才翻身上马,奔雷似的去了。
赵世禛抱了阑珊上车。
阑珊主动要求乘车回去,本来是避羞,外加不至于有很多人虎视眈眈的看着。
可是等赵世禛陪着自己一块儿在车厢里坐了,才忽然觉着有些不妥。
“殿下你……”阑珊本能地往车壁上靠了靠,“你不跟他们一块儿走?”
不等赵世禛回答她又想起来:“啊,飞雪……”
扭身要往车厢门口去看飞雪在哪儿,却给赵世禛从背后拦腰抱回:“不用管她,她难道不认得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