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旁边店家都是认得江为功这位食客的,立刻取了菜籽油来。
飞雪忍着眼中的剧痛,眼前却仍看不见东西,只仍紧紧地抓着阑珊的手道:“舒丞,不要乱走。我担心有人对你不利。”
江为功喝了酒,听了这话更加难忍:“谁敢?小叶子你告诉我!”
飞雪顿了顿,终于低低哑声说道:“刚才那两个人偷袭了我,听声音,倒像是之前跟随温郎中身边的。”
江为功大吃一惊:“什么?”
阑珊屏息:“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下手?”见飞雪不答,阑珊咬牙道:“不急,我去当面问他就是了!”
两人扶着飞雪回到造船局,又叫宝财去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眼睛。
虽然给菜籽油冲过,飞雪的双眼仍是红肿起来,大夫也不敢说以后会不会失明。
那石灰粉在眼睛里烧灼,何其痛苦,飞雪虽不肯出声呼痛,可双眼泪流不止,肿的吓人。
阑珊看飞雪这般痛苦,心中却有一团火似的烧起来,她叮嘱江为功帮忙看着飞雪,自己便出门径直向着温益卿的公事房而去。
不料到了地方,才知道温益卿下午时候没到,听说身子微恙。
阑珊知道他也安歇在造船局,当下又往后院而去。
穿过月洞门,却见院中静悄悄的,房门半掩。
阑珊拾级而上,才要把门推开,就听到里间有人说道:“我说过了,这种药很难调的,这翎海地方小,连个远志肉都没有!如今驸马的情形已经不妙,最好的法子是赶紧回京。”
另一个道:“驸马自己不肯走,我先前劝他,还同我发脾气。”
“实在不行,就用那种法子……先斩后奏!横竖被驸马怪罪,总比难向公主交代要好。”
阑珊本来无心偷听的,不由自主听到这里,心中有一股寒意陡然而生。
她突然想起之前宝财捡起的那个小锦囊。
却在此刻,屋内脚步声响,听声音是冲着门口来了。
第68章
脚步声很近,也很急,这时候再退出去已经晚了,必然会给人捉个正着。
阑珊当机立断,原地重走了两步,不退反进的,先下手为强把门一把推开。
与此同时大声叫道:“温郎中!”
里头的人几乎到了门口了,闻声吓了一跳,迎面见是她,脸色各异。
阑珊满面恼怒,呵斥说道:“温郎中呢,我有事请教他!”
那说话的两人正是跟随温益卿的随从侍卫,里面的一位是随身的医官,看这般情形,便退到内室去了。
此两人见阑珊面带怒色,像是气冲冲才赶到的,应当是没听见他们方才的对话。
两个对视一眼,其中姓金一人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是舒丞,驸马身子不适,不见客,你难道没听说吗?如何就敢擅闯进来,还如此大声吵嚷?”
阑珊冷笑道:“我自然有擅闯的道理,我不过是想当面问问温郎中,我的副手叶雪,是怎么冒犯了郎中大驾,需要你们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她!”
“不要胡说!谁对付叶雪了!”
两人听说阑珊是为此而来,略有些意外,脸上又见紧张之色。
金侍卫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似乎害怕惊动里头的温益卿。
阑珊早留心到了,便说:“怎么,是想否认吗?”
另一个王侍卫道:“舒丞,你可不要无理取闹,谁知道你那副手叶雪得罪了什么人,才惹祸上身的,我们知道你向来跟我们驸马爷不对付,你也犯不着因此而来寻衅挑事吧?我们驸马倒是个好性情,每每容忍你的无礼,你就自行收敛一些,不要变本加厉才好!”
金侍卫略微安心,也冷笑道:“就是说嘛,不就是仗着有荣王殿下撑腰吗?就这般无法无天的,难道舒丞你一辈子不回京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们驸马虽然脾气好,你只小心公主殿下跟你细细算账!”
阑珊扬眉。
正在此刻,月门口上江为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小舒!”
原来阑珊先前面带恼色的出门,江为功越想越不对,生怕她来找温益卿的晦气,便过来探看,没想到果然寻了个正着。
此刻见温益卿的两名侍从咄咄逼人,江为功生怕阑珊吃亏,急忙赶了过来:“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阑珊拦着江为功,盯着那两人道:“你们也不必拿公主来要挟我。我做事自然有道理。你们自以为所做所为天衣无缝的,甚至反咬我一口,好的很,司礼监的人在翎海不少!要不要劳烦他们介入,仔细调查,必有结论!”
两人没料到阑珊会有这么一招,顿时愣了愣。
因为之前张恒的缘故,阑珊跟司礼监的关系很好,若她开口,司礼监一定会帮忙。
华珍公主在京内的势力虽然不容小觑,人人都要卖几分薄面,但是这是翎海,何况司礼监跟公主府向来没什么交情,事情一旦闹出去,只怕难以收场。
“舒丞,”金侍卫即刻缓和了语气,“大家都是工部当差的,何必如此自相残杀呢,我们跟叶雪无冤无仇怎会去对付他?舒丞怕是有什么误会,若是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误会,还要闹出去给司礼监的人看热闹,成何体统?”
“我不知什么体统,只要求个公道。”阑珊回答。
正在这时候,里头有人说道:“在吵什么?”
原来是那名医官扶着温益卿走了出来。
温益卿只穿着一件石青色的缎袍,脸色如雪,精神颓靡。
四目相对中,阑珊突然发现温益卿比先前更消瘦了许多,两只眼睛因而显得格外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