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常人难以注意的点,男人却大动肝火越说越气,气到脸色涨红整个人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在女主人瑟缩着肩膀,木然恐惧的等着他像以往一样发完火的时候,男人的怒火再次上到了一个层面。
哗啦啦!
即便是隔着门,屋子里的少年也听到了饭桌被掀翻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愤怒难过又恐惧,蹭地一下站起来,却克制着停在门外。
不能出去激怒对方,因为他会更加愤怒的打妈妈。
说话啊!哑巴了还是死了?
女人没有吭声,男人的怒气却越来越高涨。
好啊好啊,扭曲到像是快被气疯了崩溃了一样的声音,一连串极具侮辱性的脏话谩骂,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哪一点对不起你?说话啊?
拳头一下一下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已经不是单纯的殴打,而是疯狂扭曲到无法自控的发泄。
少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瞳孔无意识放大,猛地打开门冲出去。
为什么又打人?她不是你的妻子吗?为什么打她?他瞪大眼睛,但瘦小的身体和苍白无力的眼神,和他说的话一样没有带给人一点威慑,只觉得像笑话。
男人只会更愤怒轻蔑,冷笑嘲讽着:好啊现在知道跟我叫板了,你跟你妈吃我的喝我的,拿我当什么?没有我你以为你能上什么重点高中?
少年的眼里蓄着泪水,看着被按在地上殴打只护着头一声不吭的妈妈,眼里流露出悲哀。
他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以求能让男人也恢复冷静。
拜托了,跟我妈妈离婚吧,欠你的钱我会还的。
男人瞪大眼睛,像是没想到他敢这么说,刀锋一样冷的眼神和声音:就凭你?你拿什么换?你们这几年吃喝上学的费用欠我多少你自己清楚吗?十万二十万你自己算。
实际男人这些年的工资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几万,但那对母子太过单纯无知了。
少年单薄稚嫩的身体努力挺直,咬牙说:只要你答应离婚,不再打我妈妈,多少钱我都会还的,加上利息还。我不上学了,我会出去工作还你。
女人想站起来,她瞪大眼睛,叫少年闭嘴,对丈夫解释他小孩子不懂事,甚至下意识不断道歉。
少年看着母亲习惯性的软弱,露出难堪悲哀的神色,泪水蓄满眼睛:这次听我的行不行?我们靠自己活下去不行吗?捡垃圾也可以活,为什么要这样让这个人一直打你?
女人神经质的慌乱,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已经给男人写过欠条,儿子不能再写,她脑子很混乱,只知道如果写了,少年一辈子就会毁了,像她现在一样。
男人嘲笑:说得好听,现在去写啊。
少年往房间走去,立刻撕下作业本开始写,显然这样的想法早就已经有了。
在他写的时候门外嘲笑的声音还在,男人骂骂咧咧的,但少年天真的觉得已经谈好了,噩梦就要结束了。
直到男人的怒气骂声越来越高,女人发出微弱挣扎的声音,像是被拖进了房子里。
妈妈不是说好
他顾不得欠条的格式,立刻想要冲过去阻止。
好啊你们母子想逼死我啊畜生混账东西想一脚把我踢开是不是已经找好下家了?
男人的手里提着厨房的菜刀,冷笑着扭曲地愤怒着,将菜刀掷向女人。
少年惊呆了,这一刻甚至无法动一下,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菜刀投掷的弧度。
女人捂着肚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男人还在冷笑扭曲发冷的声音:你们这么对我,好啊我也不活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妈妈。少年低头,瞪大眼睛看着地板上粘稠的血迹,条件反射干呕起来。
没事。女人抬起头,勉强笑着安慰。
男人的身影下一瞬挡住了她的脸,揪着她的头发,照着她的脸一拳一拳打下去,一边打一边往墙上撞。
住手住手住手!我要杀了你!少年崩溃了一样冲上去,极力拉住男人殴打的手臂,想要拉开他。
他的手臂太纤细无力,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撼动一点。
男人神经质地瞪大红着的眼睛,不再管地上鼻青脸肿再看不出之前温婉美丽的妻子。
哦,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但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嫁给他,离过婚带着个儿子,多少人羡慕他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妻子,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们比我强比我有钱比我职位高,但我老婆比你们的都年轻美丽。她居然想离开我?好啊,他就知道一定是看上哪个野男人了。想离开我是吧,下地狱去吧!贱人!
男人挂着轻蔑扭曲的冷笑,愤怒至极,转而抓住这个叫了自己十年爸爸的少年。
他小小的时候很听话,一直比起他妈妈更喜欢自己,曾经自己也因为他的成绩优秀自豪地站在过全校第一家长的台上,发表过演讲。
但那又怎么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不看自己不对自己说话,一直低着头,是在骂我吗?还是连你也看不起我?小畜生。
女人终于崩溃,尖声哭叫求饶,让他别打了。
她的血濡湿了衣服,她没有察觉到,只看着在男人拳头下奄奄一息再无声响的儿子。
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有人眼里这个男人都是绅士又儒雅,勤奋努力又自律,甚至乐于助人,当初她就是看上他的人品好,他明明那么善良,对儿子真心实意的好,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会突然之间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对她大打出手?
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生,却不知道那个蛋糕只有一层薄薄的奶油,吃完了就看到下面满是铁锈的荆棘尖刺。
我上一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吧,一定是做了很恶吧,才会遇到这样的事。
女人几乎丧失意识,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但其实微弱极了。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哀求和阻止。
真奇怪,他当然没有失忆,记得自己以前也挺喜欢这个小男孩的,在他满眼孺慕叫爸爸的时候,但那是在他小时候,当他长大了,开始因为他的妈妈挨打想反抗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那个可爱的小男孩了。
男人清醒地看着少年在他的殴打之下,骨头折断,鲜血溢出,呼吸一点点微弱,瞳孔放大停滞。
但他没有停,打得更用力了。
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竟敢让这个女人离开我,以为一点臭钱就能弥补我吗?学习好优秀算个屁?以为你的未来会比我更好吗?还想要未来,一起下地狱吧。
他喘着气,骂骂咧咧的:我不想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他知道这个叫他爸爸的少年已经死了,早就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