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若自己开的口叫周谨成离开,可等周谨成真的离开后,他又开始感到不安。
大概这种情况下选择独处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如果是两个人在一起,就算会继续争吵或者说一些更难听的话,但身边总归有人陪。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想什么,不管将情况想的多糟糕,都不会有人来否认,想到最后就会让自己默认,然后用这样的猜测反复刺伤自己。
江年若又不是真的对周谨成死心了,又不是真的不想跟周谨成在一起了,即便他嘴上说着倔强尖锐的话,心里却依旧希望周谨成不要真的离开。
江年若痛恨自己这样性格,人在眼前的说只想着要说一些过分的话来彰显自己的无畏,但人走后压抑起来的所有恐畏还是无法避免地冒出了头,后悔围绕着自己,也许当初自己可以不说那样的话,也许最初他们就应该对彼此更加坦白一些。
其实他从来就不像是表面上那么乐观坚强的一个人,他心思敏感多疑,没事就会胡思乱想。
他还不敢说,这样的性格去到那里都不会讨喜,怕说出来会被人嫌弃懦弱,怕被人形容成太娘,没有男孩子该有的气概——实际上他从来就拿不出这样的气概。他不仅心思敏感,而且还很小气,还容易嫉妒。可就是这样的性格组成了今天的这个他,还已经定了型,无法更改。
面对周谨成时的自卑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去掩饰自己,想去美化自己,想去完善自己——只是心里最大的气度也撑不起他这些该有的表现。他对待周谨成的感情那样真切诚实,又怎么能用虚假的表象掩饰到最后呢?
他心里一直隐隐不安,害怕当周谨成更深了解自己之后,知道自己的本性之后,会不会无法接受?会不会离开自己?还是说最初的相识相遇越是美好,之后的分离诀别就越是赤|裸残忍?而最近所发生的一切就是他过分掩饰自己隐藏自己所该有的报应?
是他开口叫周谨成走的,可周谨成离开后,胸口空洞就到就像心脏被挖空了一样的人也是他。
他能去叫周谨成回来吗?
他能告诉周谨成自己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其实根本不同吗?
如果他从下一刻开始不再联系周谨成了,周谨成还会主动来联系他吗?
要是真的不联系了,他们会不会就这样真的淡化了联系……最后分手……
周谨成询问他是不是从来没有幻想过两个人的未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并不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默认住了他跟周谨成是不会有未来,而是他心里实在没有该有的底气跟自信去想象他跟周谨成的未来——他一想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竟是些不好的画面,所以他不敢去想。
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太多太重,无法再用言语宣泄,最后激出的还是泪水。
眼眶逐渐模糊起来的时候,江年若赶紧伸手去擦,可很快掌心都沾湿了。
在他的认知里,哭泣是件懦弱的事情,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能哭泣。因为这里还有白炽的灯光在注视着他,还有摄像机在围观他,甚至连所有的家具都在捂嘴偷笑着他。
可他从来没有对泪腺的控制能力,无法止住肆意流下的眼泪,他能做的就是咬住嘴唇闭上了嘴,不发出一丝一毫声音。
凌晨三点多,过度疲惫困乏的精神状态才让江年若的心情有些平复了下来。
哭了太久,他眼睛疼,前额也疼,还一直呆呆地僵直坐在客厅里,背也疼,脖子也疼。
嗓子已经难受到让他不想说一句话,颤抖着双腿站起来走去厨房时,江年若想喝杯水后去床上躺一会儿。人如果是清醒的,他只会去设想一些不好的场景与情况。这样的话还不如睡下,睡着的话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了。
只是手也没什么力气,江年若连只是盛着开水的玻璃杯都拿不稳,才举起来就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整个杯子都碎的乱七八糟。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刺耳,江年若感觉那声音重到都要把自己的耳膜刺穿了。
想先用抹布把地上的水吸掉一些,结果江年若去拿抹布的时候手肘撞到了一半放在外面的碗,而且那个大碗里面还装着好几个小碗,好几个碗一下子也都全部摔了下来。场面惨烈,除了最里面的塑料小碗外,其他碗全部碎得一塌糊涂。
这声音太尖锐太重,吓住了江年若,也暂时夺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碎片跟残渣,听到身后似乎有人靠近的气息,背后一凉,却也没有回头,以为是自己沮丧过度产生的幻觉。
直到响起来的是周谨成熟悉的嗓音,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江年若才被吓到如梦初醒般激灵了一下,然后身子一个不稳地朝前倒去,手掌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撑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