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慰他两句?她知道他们兄弟情分有多深,出现这种意外,嘴皮子一碰的宽慰有什么用。
鬼使神差地,她抬手握住他长揖间交叠而出的双手:“别担心。”
楚倾微滞,抬眼,刚好迎上她也存着惊悸的双眸。
她的眼睛很好看,明澈动人,羽睫修长。那份惊悸让它轻轻颤着,将她一贯维持得很好的从容外表击碎了一点。
她这样捏着他的手,他就只好维持着长揖的姿势僵在那儿,一时其实有些尴尬。
她却没有察觉,也没松手,定定地说完了后半句话:“不论怎么样,我们尽全力救他。”
“我们”?
他思绪凝滞,手也轻轻一颤。
她忽而回过味来,蓦地将他松开,别开脸,一声微不可寻的咳嗽。
他收回手,目光落在地面上,沉默着也缓了会儿神才又开口:“陛下坐。”
“嗯。”她应一声,也不看他,就转身行去了罗汉床那边。
桌上铺着纸笔,她随口要让宫人挪开,定睛倒一愣。
——他的字真好。
字如其人,与他一样清隽俊逸。
很快,他跟上来,径自将纸笔收了收,递给宫人拿走。
坐到榻桌另一边,他斟酌着开口:“陛下,臣觉得楚休这事,出得蹊跷。”
第23章幻觉
虞锦看看他:“如何蹊跷?”
楚倾睇了眼侧旁,示意一名宫人:“过来禀话。”
那宫侍忙上前施大礼,虞锦看看他的服色:“这不像德仪殿的人?”
楚倾点头,那宫侍叩首:“下奴是在御花园里当差的。今日……今日闲来无事,躺在桥洞下的小舟里躲懒。突然听到扑通一声,水溅了一身,下奴起来一看就见有人落了水。”
虞锦不由锁眉:“从桥上掉下去的?”
那人说:“正是。”
她面色微微发寒:“那是蹊跷。”
石桥上打个滑摔个跟头倒不奇怪,但桥两侧有扶栏,足有半人多高。打滑想直接掉到湖里去,可不太容易。
想了想她又不解:“可什么人要害楚休呢?”
楚倾看着她的神情,斟酌道:“陛下忘了,宫里早就有关于楚休的传言。”
“……”虞锦的面色变得不太自然。
楚倾亦不无窘迫地轻咳了声:“臣只是猜测。”
虞锦勉力正色:“那元君怎么想?”
微微屏息,他又去探她的心绪,只听她心里还在腹诽:都怎么想的,我跟楚休真的没事好吧!
他没能探到她对眼前这事的看法。
如此,他便不清楚她想不想查。
事情关乎后宫了,眼下后宫里人又不多,很有可能牵涉她喜欢的哪一个,她若想息事宁人也是人之常情,愿意全力救楚休与想息事宁人也并不矛盾。
况且楚休还身在奴籍。
楚倾垂眸淡声道:“臣与他们不熟,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能救楚休便是了。”
虞锦听出了他话里的让步。
她觉得有点辛酸,但凡她以前对他好一点,他大概都不必在这种时候示弱。这般关乎人命的事,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她查个明白。
可现在,对他来说救人与彻查似乎只能二选一,他在担心一旦他想要个结果,她就觉得他不识好歹,便不愿救楚休了。
虞锦无声地喟叹,缓缓点头:“那楚休就先留在你这里。”
他说:“好。”
她续道:“大选的事,就先转交给贵君。”
楚倾沉默了一下,应道:“诺。”
她又说:“你着手把楚休这事查明白。”
他猛地侧首看她。
虞锦冷淡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犹能感觉到他眼中的那份犹疑。缓了一缓,她道:“这不只是为了你和楚休。后宫里若有这种恶人,这回事情出在楚休身上,下回就可能出在旁人身上,朕容不得。”
“……好。”他的反应略带几分恍惚,定一定神,又说,“那臣传宫正司来。”
“嗯。”虞锦点头。他便起身又与太医说了几句,就去了侧殿,方便一会儿与宫正司问话。
虞锦没急着走,心头仍绕的担忧让她很有耐心地枯坐再那儿,等着太医诊完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