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就更没什么好牵挂。”仲辰舒了口气,“他商场上挺厉害的吧?”
“嗯,他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很聪明,也有手腕,但他从来没想过什么叫父亲。”简子星轻声说,“我爸,简华,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一个语文老师,不争不抢也不上进,但他会陪我玩乐高,教我道理,就算是后来不认我了,高三时我蹭回家他也给我做饭吃。”
仲辰没说话,只是抬手在简子星头上揉了一把。
“辰哥。”简子星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我了解李经义,今天这事算是彻底挑战了他大老板的自我和权威,他大概率不会再来烦我了,可能以后,也不会再强调我这个儿子。”
“上亿家产与你擦肩而过。”仲辰咧了咧嘴,“放火烧钱的感觉,爽不爽?”
“还行。”简子星笑笑。
仲辰攥着他手,“你就直接说,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逼?”
“就有点儿酷。”简子星忍不住乐,“心里不是滋味,但不耽误觉得自己酷,还想着要一辈子都这么酷。”
“那就一辈子这么酷!”仲辰低骂了一句靠,凑过来飞快在他耳朵上吧唧了一口。
“干什么你。”简子星无奈吸气,下意识往旁边瞅。
“你值得最好的。”仲辰说,“我非常极其爆炸喜欢你。”
在公交站背后的小商业街上买了两杯奶茶,还有两个夹着肉松和火腿肠的糯米饭团,两人在车上慢悠悠地吃了一路。
不知是不是默契,谁都没有再提刚才发生的事。简子星仍然坐在靠里面,他缓慢咀嚼着饭团,看着窗外黄昏降临,公交车晃晃悠悠穿过一条条喧闹的街道,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时光。
从无忧无虑的儿时,到那一天的天崩地裂,再到这些年小心翼翼修复和老爸的关系、和李经义一次次摩擦,六月高考志愿被篡改、老爸车祸入院、自己一个人扣着帽子来英中复读背水一战……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随着刚才小蟹挥舞钳子的动作结束了。
他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在底下攥住了仲辰的手。
仲辰手指在他掌心里抠了抠,像是跟他玩,又像是在告诉他我就在这儿呢。
走过一条很长很曲折的路。狼狈绝望,失智失态。现在苟住了,虽然仍不知前方到底是王还是鬼,但收获了一个小奖励。
仲辰就是这个小奖励。
简子星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点饭团咽下去,扭头问,“晚上你吃什么啊?”
“啊?”仲辰茫然从手机屏幕前抬头,“你不是刚吃完饭团吗?”
“所以我问的是你吃什么。”简子星叹气,“你今天一天到现在就吃了一个饭团,是不是饿炸了?”
“确实。”仲辰忍不住乐,“刚没好意思说,回学校先买俩糖饼垫垫,晚上去高烤状元吃串吧?”
“行。”简子星点头,“再去一趟水果摊。鸽了你的大菠萝音乐节,买一个大菠萝赔你。”
仲辰乐得直接瘫了,懒洋洋地挂在简子星身上,下巴颏枕着他肩膀,像只撒娇的豹。
“星星要开心点呀,毕竟你还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他在简子星耳边低声嘟囔。
公交车程长,中间陆续上来过几大波人,车里逐渐吵闹。简子星在晃晃悠悠中睡着了一阵,醒来时仲辰也趴在他身上睡着,长长的睫毛遮出两道阴影,在他耳边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头顶着头睡久了,这种小动静已经成了催眠曲,两人靠一起就都能睡得更香甜。
简子星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英中,终于有了一点人间真实的感觉,推醒仲辰下车。
吃完烧烤回宿舍时天都黑透了。英中有了一点暖气,但还不够热,仲辰蒙着被子坐在床上写作文,写了一会又放弃,掏出手机开始网购羽绒服。
“你看什么呢?”他把着栏杆探头往底下看。
简子星坐在桌前,捏着手机。
“初赛分组名单出来了。”他低声说,“我对陈敬。”
“陈敬?听着有点耳熟啊。”仲辰皱眉回忆了一会,恍然,“j省那个是吧?!”
“是。”简子星放下手机,在腿上搓了搓手。
j省陈敬,三十名国赛选手中最可怕的敌人。j省本就是玩格斗机器人的大省,高手遍地是,陈敬在几大知名俱乐部都有守擂历史。简子星之前就在网上找过他省内赛的视频,跟h省众人完全不是同一量级的选手。
“这人粉丝好像特多,去年是在n大校队里参加团体赛,可惜止步四强,他粉丝说他是王者带不动青铜,今年出个人赛制,他粉丝别提多乐呵了。”仲辰啧一声,“他那机器人叫什么来着?”
“分解者。”简子星说。
仲辰顿了顿,“挺低调又嚣张的名字啊。你怎么样?”
“有点紧张,但非常兴奋。”简子星使劲搓了搓手,“接下来我要全心投入到备战中,下一场的小蟹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温柔。”
“把拆家的本事拿出来。”仲辰在空中挥了挥拳头。
初赛挺搏运气,随机分组pk,胜者晋级,败者淘汰。
各省赛出线结果揭晓后,论坛上已经有了三十名选手的资料和夺冠投票。简子星和陈敬不相上下,这会分组结果公布出来,整个论坛都炸了。
仅仅是初赛,陈敬和简子星两位之中就必然走一个。大家一边唏嘘着赛制弄人,一边却又无比期待神仙打架。
分解者的厉害之处在于高武装。从头到脚,三百六十度多重武器系统,甚至可以说靠近即死。通常疯狂叠战力的机器人运动系统都非常糟糕,但分解者的设计很巧妙,几乎零后摇,据说引擎的位置可操控,随时更改重心,以灵活应变。
简子星看到分组结果后就立刻把之前看到的分解者比赛资料全都拿出来重新梳理,埋头构思下一次小蟹要怎么迭代才能克制,不知不觉就把下午的糟心事全都抛到了脑后。他趴在桌前写写算算,抬头时竟然已经过了一点,桌上铺满演算纸,光铅笔草图就画了好几张。
他舒口气,把资料简单划拉一下,推开凳子,“辰哥?”
屋里没人。
“人呢。”简子星踩上梯子往床上看了一眼,空的,于是出门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