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正看见男生坐在柜子上，望着落地窗外一片璀璨的灯火发呆。

练习室右侧是完全的落地窗，其他三面则是大片的落地镜。

沈野走过去，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男生便猛地回过神，眼睫颤了颤，望向他。

沈野问：想我呢？

嗯。陆亦从柜子上跳下来，也从回忆里跳了出来，确实是在想你。

说完后，也不给沈野继续挑逗撩拨的机会，他抬头望向镜子里，问：怎么安排？

沈野说：没什么安排。

啊？

我肯定不会让你又蹦又跳，你肚子里还有小鸽子。沈野走到练习室一角，那里放着座钢琴。他坐在钢琴前，指尖按上琴键，随意敲打出几个音符，

过来。他示意钢琴旁边的一个位置，听我弹琴。

你还会弹琴？陆亦走到钢琴旁边，半靠着钢琴，单手托住脸颊，视线跟着琴键上男生修长手指，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东西？

被接到宋家以后。沈野依旧按着琴键，宋家死去的那个小孩很聪明，所以他们要求我也变得那么聪明。我从被接到宋家以后就开始学着这些东西，不论我喜欢或是不喜欢。

曲子是很欢脱的一首钢琴曲。

他显然经常弹这首，将每个音符都熟记于心。他弹奏时有些漫不经心，手指飞快在琴键之间跳跃，动作迅速又机械，仿佛只是在按照步骤做一道十分规矩的数学题。

曲子还未弹完。

他低垂着视线，在弹出某个悦耳音调后，身边人突然出了声。男生的声音夹杂在钢琴声里，不突兀，反而衬的嗓音愈发干净好听，

我跟你说个事。陆亦似乎有些紧张，这件事可能有点离奇，你也可以不相信我。

沈野停了下来，抬眸看他。

我其实不是下定决心准备把事情讲清楚，可话一到嘴边，陆亦又忘了该怎么讲清楚。

你其实不是一只小鸽子，你是一只小凤凰。你从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来到这里，变成了一只小鸽子。你身上那个标记其实是未来的我留下的。沈野重新按上琴键，从低音按到高音，

他笑着问：你是这个意思吗？

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

没想到他早就猜到了这些，陆亦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又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很早就知道了，也很早就猜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确认。沈野把旁边的椅子拉近一些，放到钢琴前他身边的位置，又攥住陆亦手腕，把他轻轻拉近，坐下。

你对自己的亲人反应太过陌生，对这个学校也了解的太少。在很多人的描述中，你跟之前的陆亦完全不一样，不论是习惯性格，还是成绩和能力，都差太多。沈野一点一点给他分析，又拉着他的手按上琴键，之前遇到韩清，你的反应也很怪。你明显认识他，但你不想承认。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事。

但他说的确实没错，陆亦任他攥着自己的手指，内心惊讶于他居然悄悄注意到了这么多。

你可以跟我讲讲以后发生的事吗？沈野说：我想知道以后的我会变成什么样。

陆亦沉默半晌。

在毫无意义的几秒犹豫后，他缓缓开口：我遇到你时，你不叫沈野。

身边人的情绪倏的低了下来，陆亦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

陆亦反握住他的手，

那个时候你已经做完信息素的手术了，也换了名字。你接管了宋家的产业，变得很难接触。陆亦说：我经常看到你吃药。你喜欢把药包在糖纸里，然后跟一堆糖混着，一起吃。

沈野问：我对你怎么样？

你对我很不好。男生突然撇下嘴角。

沈野：？

我为了接近你，跑到你公司打工，结果你根本就不关注我，你甚至还克扣我奖金。我一个月就五千星币，你扣了我两千。陆亦面无表情，你还经常留我加班。

沈野稍微眯了下眼，加班做什么？

加班打文档啊哥。陆亦看出他在想什么，睁大眼，你以为做什么呢？

沈野又被他逗笑了，

那我真的很坏。他说：这次我一定给你奖金，而且不加班。

不用。陆亦觉得后背有些酸，他趴在钢琴上，懒懒说：只要你别做那什么信息素手术，别变成那个样就行。你不知道，我当时第一眼见你时完全被吓到了，你的身体真的很差，控制信息素的能力也不强，信息素的味道怪怪的，像是很多种味道混在一起。

沈野似乎看出他后背有些痛，伸手顺着他后脊向下轻抚。

练习室外渐渐有了声音，

大抵是快要下课了，许多耐不住晚自习的学生便提前跑过来练习。窗外的漆黑夜色里也陆陆续续闪烁起明亮灯光，许多学生簇拥着跑到小操场上。

沈野说：我不会去做那个手术。

嗯？

原本确实打算去做，但是后来发现你身上有我的标记，我就改变主意了。沈野说：所以现在有个计划，但是要等段时间。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但是我觉得。

陆亦：什么？

即使未来的我决定做手术，应该也是为了，沈野顿了一顿，补充：

为了你。

韩清说得没错，我不做手术的话确实坚持不了太久。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一心只想要活下去，因为我很想再见一只小鸟。那只小鸟从很小的时候就陪着我，后来又等我等了很久。能感觉到陆亦明显绷紧的情绪，沈野抬起手，目光顺着对方眉眼划过，撩起发丝，

他又问：你认识我多久了？

陆亦盯着窗外，多久吧。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目前来看，我不止认识从前的你，现在的你，我还认识未来的你，而且未来的你还对我说过一句非常重要的话。

什么？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操场上稀少的几簇人群便多了起来。

学生们一股脑冲出了教学楼，向着各个方向涌去。远处，学校外城市里的喧嚣夜晚也活跃起来，宁静灯光下的世界无比热闹，车辆川流不息，诸多声音错乱交杂。

陆亦说：未来的你说他喜欢我。

话音落下后，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视线重新停留在琴键上时，却嗅到一丝冰冽味道。熟悉的薄荷香由身边缠绕上，沈野揽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又在璀璨灯影下凑近他，

他的眉眼被光映衬得有些模糊，温柔目光落入他的眼底，相抵，又交缠。

那你可能记错了。

沈野低语道：应该是现在，我喜欢你。

他偏头吻过来时，周遭彻底静默下来。

接吻时因着紧张不小心误触到了哪个琴键，拉出的音调长而低沉，却依旧重不过他们彼此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隔着胸膛相贴，充斥满热切的思念。

gu903();他们都很清醒，又都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