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他诺苦恼地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寻求他此刻唯一的伙伴小白伞的意见。
小白伞摆动着身体,似乎是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忽然打开伞面。然后忽的一下,他诺被一股大力抛向天空。他还来不及张口哇,很快又落回倒放的伞面,被小白伞托举着,急速地飞向树冠。
这一次,小海獭真是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了。在他短暂的獭生之中,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居然如此轻盈,轻的就像一片羽毛,轻的就像下一秒就会被迎面而来的疾风掀翻。他诺最终还是忍不住哇地叫出声来。
哇
红杉树少说也有几十米,小白伞只用了短短数秒,就将小海獭带上最高处。
他诺将自己缩得小小的,四只爪子紧紧地抱住伞柄,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松爪。
树冠上挂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鸟窝。很显然,鸟窝的主人碧烟正在家,且已经发现不请自来的客人了。
您,您,您好呀他诺艰难地伸出一只爪子,软软地在空气中抓了抓,颤声打招呼。
从爪子和喙的状态看起来,碧烟年纪有些大了,却依旧很好看。她那身极其漂亮的绿色羽毛融化在周遭的翠叶之中,像是一抹浓烟。他诺忽然明白了,碧烟为何叫这个名字。
您好,我叫他诺,是林管事介绍我来的。他诺稍稍稳定心神,再次介绍自己,并弱声地请求道,我的兜兜里还有一封林管事给我写的介绍信,但是我现在有点害怕,我可以不掏出来给您吗?等我腿不软了,我再给您好吗?
碧烟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了口。她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但不难听。她道:你也想学猫叫吗?
漂洋过海来爱你(1)
学,猫,猫叫?他诺颤颤巍巍地问道。
红杉树顶太高了,凉风打过来,整个小白伞都在打颤。他诺抖成了一团粗糙的毛球。
碧烟再次审视般地凝望着他诺片刻。她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直线,掩藏在绿色的细羽里。她压着嗓子,道:请恕我直言,对于一只猫而言,你未免也太过胆小了一些,要知道,你立在我家门前,不过只有短短五分钟。
他诺觉得有些委屈,小声地反驳道:虽然对于您而言,我只来了五分钟,但是在我心里,我仿佛已经在半空中飘了三个多月了,真的,我一点也不夸张。他想出一句极有文化的词来,急忙补充道,这就是度日如年呀。
咦,真奇怪。碧烟眨眨眼,眼睛眯得更加厉害,小声嘟喃着。
他诺道:这一点也不奇怪,我平时很少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的。
碧烟舒展开一对色泽光亮的翅膀,呼呼扇了扇风,道:我是说,真是奇怪,原来你不是一只猫呀。
哦,他诺也眨了眨眼,道,这个不重要。他那短小的尾巴在伞面上来回滑动了两下,发出窣窣的声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白伞觉得身上痒,用力地抖了两下。
这下,他诺吓得尾巴都僵硬了。他变成了一只巧克力大棒冰。
碧烟见他可怜,指挥着小白伞往下飘了几米,停在一处枝干粗壮的树窝。他诺哆哆嗦嗦地挪动到树干上,一只爪子抓住枝桠,另一只爪子仍旧勾着小白伞,不愿松开。
抱歉,我的眼神不太好。碧烟大大方方地落在他诺的脑袋上,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他诺转了转眼珠子,努力向往脑门上望去,看起来像是滑稽地翻了个白眼。可是,您刚刚以为我是猫。为什么猫咪会来学习猫叫呢?猫咪不是天生就会喵喵叫吗?
碧烟的爪子又细又凉,轻轻地在他毛绒绒的脑袋顶上踩了踩。这种感觉很奇妙。那可不一定。她说道,似乎是读懂了他诺的尚未说出口的话,并非所有猫生来都会猫叫的。
碧烟所说的猫叫,指的不是猫咪生来就会的属于生物本能的叫声,而是指人类能够听懂的猫叫声。
人类能听懂的猫叫声?他诺重复道,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用力抬眼往上看去,几乎挤出一对对眼来。只可惜,从他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一抹绿色。那是碧烟漂亮的尾羽。
碧烟甩了甩尾羽,不自觉地抬起了下巴。她并非是故作高傲,而是关于猫叫的学生,鲜少有人知晓,在这个领域,她确实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专家。不仅仅是别的非猫类生物会来寻求她的教导,连部分技艺不精的猫咪也会特地向她拜师学艺。
所谓人类能够听懂的猫叫,并非指的是人类可以听懂猫咪的语言人类这种生物,算得上是生灵里奇特的一支。他们并非不聪明,但他们自视甚高,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来揣摩其他生物,并不屑于去理解别类的语言,自然是听不懂猫语的。
然而,尽管人类是这样的无知和无趣,生活在这天地之间,无论是何种生灵,都不得不与人类打交道。那些聪明的物种,早就在数万年的进化过程中,创造出独特的与人共享的生存之道。某种程度而言,得人类者得天下。而狡猾的猫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猫咪彼此之间用于交流的叫唤声全然不同于他们呼唤人类的声音。在人类听来,猫咪的叫声总是伴随着起起伏伏的喵喵及各种变声,却殊不知,所谓的喵喵其实是猫咪们特定发明的专门针对于人类的猫咪外交用语。细心的人类会发现,除了面对人类,猫咪不会对其他任何物种发出这样奇妙的喵喵声当然,还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当脆弱的小猫崽子们尚未脱离母猫怀抱时,他们也会用这种娇弱的喵喵声,试图引起自己母亲的注意。大概是这些滑头猫们意识到,当他们使用这样幼稚的语言时,人类就很容易放下所有的尊严,任他们为所欲为。
呵,不要脸的猫。
他诺叹息,心道,没想到一直和猫咪们共事的碧烟有这么多不满呢。他更是没想到,在那些不明所以的喵喵声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些许不为獭知的秘闻。
小白伞拿伞尖用力地戳向树干,发出不满的咚咚声,似乎是在抗议。他诺感觉到屁股底下不稳当的动静,害怕得浑身炸毛。他颤抖着举起爪子,轻轻晃了晃脑袋,道:谢谢您的分享,然而,我还有一个问题
碧烟掀了掀眼皮,极度散光的双眼显得有些涣散,使得她这个动作的威慑力大大减少。她清了清喉咙,慢里斯条地抢答道:我教学生,不收学费,只需要你记下我的鸟情,等将来方便的时候,我会寻你的帮助。
他诺又道: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请问您认识一只会说喵喵语的和您一样很绿很绿的鸟儿吗?他诺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觉得他可能叫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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