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晨只觉一阵凉风嗖嗖从顾斐然那里刮了过来,刮得他脊背绷直汗毛倒竖。

他迟迟不答话,人鱼王越发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不由分说剜了顾斐然一眼，沉声道：“人家都没答应,你就把人家绑家里来了？”

顾斐然面无表情：“我想着让他来家里看一看或许就能答应了。”

说着，他冲穆秋晨露出一个明媚又温婉的笑：“对不对呀，秋晨哥？”

穆秋晨嗫嚅一阵，挺直腰板，直视着人鱼王：“叔叔,您弄错了,其实是我在追求斐然，不是斐然在追求我。”

人鱼王温文儒雅地皱起眉：“你追求斐然？”

“是的。”穆秋晨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我们家斐然哪里好,你要追求他？”人鱼王继续问。

穆秋晨愕然。

这对父子平时也这样相处吗？

还是人鱼王在特意试探他？

电光石火间无数想法掠过穆秋晨的脑海，他转头，和顾斐然对视，像是忽然有了底气一般，继续铿锵有力：“我觉得他哪里都好。”

人鱼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良久,他极轻地喟叹一声,如实道：“实不相瞒，我把他赶出去历练,就是因为这小子长这么大还一根弦,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如果你能让他有所改变，你们两个的事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穆秋晨喜不自胜,立刻鞠了一躬，比拿到影帝时还要神采飞扬。

顾斐然被他的模样逗笑，直接握住他的手，对人鱼王道：“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对他的。”

人鱼王终于露出了一个“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微笑：“很好，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应该有责任感。”

穆秋晨：“……”

他隐隐觉得，这个对话有哪里不对。

顾斐然又带他去见了王后，美丽的人鱼王后不仅温柔热情，还对穆秋晨赞不绝口，并且要坚持留他在王宫吃饭。

被顾斐然以“海底的东西他吃不惯”拒绝了。

一直到从海底世界回到酒店，穆秋晨还沉浸在人鱼一家的热情好客里无法自拔。

顾斐然划拉着手机订外卖，见到穆秋晨傻愣愣的样子不由笑出声：“你要是喜欢我们家，以后多带你回去几次。”

穆秋晨有点遗憾地说：“我不能在那里多待几天吗？”

顾斐然翻白眼：“你当我有多少灵力，足够维持你在海底行动自如的？”

穆秋晨立刻讨好地递上一盒薯条，同时帮顾斐然挤上了满满的番茄酱。

顾斐然接过薯条，吃了两口，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爸这几年都在研究让族人们都到陆地上生活的事。”

穆秋晨不明就里：“为什么？海里不好吗？”

“垃圾太多了，”顾斐然说不上是叹息还是惋惜，睫毛轻颤，“海洋污染越来越严重，很多小孩子刚出生就有疾病。”

穆秋晨帮他开可乐的手一顿。

顾斐然继续道：“但是适应陆地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还有很多族人根本不会把尾巴变成腿，更不会走路。”

穆秋晨把可乐递给他，若有所思地说：“你们这些先融入人类社会的人是在为他们打基础吗？”

“差不多吧，”顾斐然给他倒了一杯可乐，笑容无奈，“其实人鱼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的，唯一的差别就是尾巴和腿，但是人类总梦想着能够抓到人鱼，或者做研究，或者当玩物。”

他淡淡地嗤笑道：“痴心妄想。”

穆秋晨把可乐一饮而尽，杯子放在桌子上，打了个嗝。

顾斐然无语地看着他。

穆秋晨尴尬地摸摸鼻子，讪讪道：“我有一个想法，不如我们拍一个人鱼和人类的电影？”

顾斐然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极可能委婉地说：“环保公益的片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人鱼主题的电影电视剧也不少，但是污染还是越来越严重，所以……”

他沉默地与穆秋晨对视，想说的话有很多，最终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穆秋晨颇为纠结地捏着手中的一根薯条，踌躇一阵，还是道：“回去试试吧，海洋可是人类的宝贵资源。”

顾斐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严肃正经的腔调太像在拍公益广告了。

穆秋晨订了两张机票，当天下午就和顾斐然飞回了北京。

顾斐然刚进家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洛川飞扑过来的熊抱。

洛川酝酿好的说辞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