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点头,吩咐他小心一点,然后自己坐起身来,拍拍年却升的脑袋道:起床。
年却升不动,两眼闪着光,像极了撒娇那时候没骨头没皮地阮阮,姜冬沉只好又无可奈何地补了一句:乖。
年却升便言听计从地一骨碌爬起来,捞过姜冬沉吻了一口,然后便飞出去穿衣束发洗漱完毕,掂起篮子冲姜冬沉道:我去啦。话音未落,便风一般地跑远了。
姜冬沉远远望了一眼那精力旺盛的年却升飞快地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低头无奈地笑了一声,转回身去,欲待去侧屋淘米,胸口的家纹忽地亮了。
穆敛沉静的声音唤起:阿沉,回姜家一趟,越快越好。
听声音并不像极要紧的事,但叫他立刻回去,姜冬沉还是心存疑惑,问道:何事如此紧急,是年家又出事了?
不是。穆敛道,这是有关于你,总之你尽快回来,今日午前,我在正殿等你。
随后姜冬沉听穆敛把事情讲了个大概,顿时面色一滞,沉声道:我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年却升掂着小篮子回来时,姜冬沉正端端正正穿好家袍佩上剑,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年却升疑惑道:哥哥?你这是要去哪。
姜冬沉原本眉头紧皱,听见他的声音忙抬起头来,故作无谓地笑得十分温柔:我母亲叫我回一趟家,今日早上怕是不能做你想吃的饭了。甜粥在锅里煮着,你一会儿记得吃。家中事急,我中午不知能不能赶回来,若是不能,你便自己去镇上买点吃食,但是要小心。你可明白?
年却升把篮子放下,走到他身前道:什么事,这样急?
姜冬沉目光恍了恍,轻声道:这目前我不方便对你说,回来再讲吧,好不好?
年却升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意思就是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抱歉,阿升,这件事你在场不太方便,况且我家离年家那样近,你去了倒危险。
是关于年家的事?
不是,就是一点我家私事。姜冬沉抬手摸摸年却升的头发,温声道,听话。
年却升见他态度如此明确,自知无计可施,只好点点头吧:今天晚上你回来吗?
未知。姜冬沉道,到时候传声给你。
年却升默默退开路,低下头道:那哥哥快去吧,哥哥再见。
姜冬沉笑笑,伸手去握了握年却升垂在一边的手,温声道:自己在这儿要千万小心,告辞。
姜冬沉一走,他们的小房子就静下来了,并不是姜冬沉话多,实在是姜冬沉走后年却升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只好百无聊赖地看阮阮在门外扑鸟,一声不吭的喝着碗里的粥。
年却升十分怀疑,姜冬沉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琉璃心,为了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才把这粥熬的齁死人。
喝完了粥,不知道又该做什么了,洗碗也洗得比以往慢了几个度。年却升忽然笑自己像那深宫怨妇,说话做事、穿衣束发都放得极慢,然后在漫漫无边的消磨里,熬过难捱的春天。问一句春花秋月何时了。
洗完碗,年却升便坐到姜冬沉那整齐的书案旁,拿起一本他时常看的乐章集。翻了两页又觉得无聊,这里面的词大多是离愁别绪,年却升在这种情形下看这,实在矫情地不行。或许是因为跟着姜冬沉读诗读的多了,不觉竟也有了几分书墨之气,有感而发,抽出一张纸来,用他龙飞凤舞的字体背出来一首《西洲曲》。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一整首写完,十分满意。但鉴于不知道如何传信,便先揣在了自己怀里,接着去翻那一沓姜冬沉的手稿。字字句句,都是清洒端庄的楷体。年却升虽不懂书画,但却知何谓字如其人。如同一介书生,丹青千里,手执一把素白折扇,有着十三分儒雅正直的气度。翻来翻去,忽有一张映入眼帘,年却升一拍脑袋,心道: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件事。
想着他便冲门外唤道:阮阮,过来。
阮阮正专心看鸟,猛的被点名,吓得一抖。小跑着窜进屋里,跳到书案上:喵。
年却升把手里这张纸也揣到怀里,抱起阮阮道:开个门,送我去原城。
守门的姑娘似乎已值班了很久,在暖洋洋的风中站的只想打瞌睡,惺忪朦胧中,望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便边揉眼边道:家主不在,你来找谁?
年却升认得出这个姑娘,只是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听她说家主云云,也没在意。觉得设守门也是因为怕外面有人虎视眈眈落花弓,特意为之。便只笑道:说什么呢,睡懵了?
姑娘闻声猛地醒过神来,叫道:年小公子!
年却升笑道:嗯,我要找一下抚花,可以进去吗?
姑娘被这一笑晃花了眼,怔怔地点了半天的头:当然可以,去吧去吧,年小公子你对这儿熟,我我我就不送你了。
年却升谢过,便自行进去了。可这一进去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往常那些叽叽喳喳在街上扎堆的姑娘全不见了,两边的住房都有修缮,最尽头原慈居住的小屋上升起了一面淡粉色的旗帜,离得太远,看不清样式。他边走边疑惑,脚步一转转向原忘的雕花铺子。这儿平时最是热闹,如今却也门前冷落,年却升上前轻轻叩了叩门,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原忘见到来人显然是十分惊讶,先行过礼,忙叫他进来坐,年却升一本正经地想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姑娘的私宅可不能随便进,便婉言拒绝,只道:你们原城出什么事了,如此安静,我差点以为我走错了地方。
原忘轻叹了一口气,黯然笑笑道:这说来话长。
原蝶这时从后院走出来,低头翻着账目,并未看见来人,只边走边抱怨道:这是些什么东西,什么校场,家服真是麻烦至极。
原忘抱歉地望了年却升一眼,转头责备道:蝶儿。
姐姐,你又要说我不懂事了,我这不就年小公子?
年却升打过招呼,迟疑问道:什么校场,你们不会
原蝶把账目一扔,抱怨道:我真是不知道原慈和抚花是怎么想的,非要把原城设成仙门家族,还要立家规,制家服,一件比一件麻烦。我们都多少年没好好复修过仙道了,而且我们这些人是各个家族来的,修的仙技又不一致她这下又拉我们去修什么胭脂术,我真是
蝶儿。原忘拦道,她是为我们好,你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