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汐眨眨眼,低下头去。
嗯。
第17章安知慕俦侣
卯时,年却升轻手轻脚地把手从姜冬沉脑袋下面拿出来,披上外衣,翻身下床。
他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日光未明,清晨尚还冰冷的风偷偷溜进一两分。年却升甩甩确已发麻的胳膊,转过身动作轻柔地为姜冬沉掖掖被子,轻手轻脚地要往屋门走去。
姜冬沉一向睡得很轻,这会微眯着眼,含糊问道:去哪?
年却升细声道:不去哪,哥哥,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吧。
姜冬沉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平躺过来,闭上双眼。
年却升伫立片刻,估摸着他已经睡着了,才悄无声息地打开门,下楼去问早饭。
时辰尚早,店中并没有什么人,年却升坐在一条长椅上,不动声色地望向店门外的一方小街。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偶尔一两马车经过,三四农人戴笠而归。这时星汐从二楼下来,望见年却升正背对着他,忙脚步一转拐了回去,年却升没有察觉,星汐到吓了一跳,心道好险好险差点被他发现。呼一口气,探头向楼下望去,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思忖片刻,转回自己的客房,一跃从窗户跳了下去。
这一跳落在一个人身旁,那人正靠在墙上,合着眼睛,一动不动。星汐无奈,拍拍他道:您这是站着睡着了?
浔郎睁开眼,望见来人是星汐,笑了一笑,竟略显疲惫,不知是不是错觉:想去你梦里找你的,不想这么早你就醒了。
就知道你得这么干,不早点起来,还等着你计谋得逞?
浔郎抬头望见那一方窗户,皱眉道:不好好走正门,跳什么窗户?
你怎么知道我从窗户跳下来的?我落地没有声音吧。
没有声音,但是有风。
星汐扬起声调道:谁让年却升这么早起来坐在门口不动,我有什么办法。
年却升都知道心疼他哥哥了,我为你奔波一夜,你竟也不心疼我?
滚,是我要你寻查那只妖的吗?你自己闲着没事干,还要我心疼心疼你是不是。星汐抬脚就走。
那这么说,你是不想知道我查到什么了?
星汐猛地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你查到了?
浔郎抱手一笑,学着星汐方才的语气扬起声调道:嗯。
星汐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昨天晚上为我奔波了一夜,冷不冷啊。
星汐把为我这两个字咬的很重,浔郎见他妥协,点头道:冷啊。
累不累啊,困不困啊,我真是太心疼你了。你要是好好跟我说一下你查到点什么,我更心疼你,心情好了以后跟你多加联系,但你要是还不识趣星汐哼笑一声,你不滚,我滚。
浔郎从墙上直起身来,冲星汐招手笑道:小孩儿,过来,告诉你。
星汐被迫低头,十分不爽,但还是走过去,听浔郎在自己身边耳语一番,神色一惊,问道:有这种事?
浔郎点头:所以,你的打算?
不插手,看戏。你跟我一块去。
年却升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将粥放在桌上,姜冬沉仍安静睡着,年却升坐在他身边,静望不语。
这时姜冬沉翻了个身,一缕长发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年却升怕他会痒,伸手把这缕长发撩起,别在他耳后,不想这一撩姜冬沉却醒了,微睁双目,望见年却升正温柔冲他笑着。
醒了?不好意思,我本不想弄醒你的。
姜冬沉缓缓坐起身,嗓音沉沉道:无妨,方才你出去我就醒了,只是这些天总觉得累,越发懒了,总不愿早起。
是啊,怎么可能不累。这些天日日都要御扇向北前行,走走停停,寻寻觅觅,大小事宜,全被姜冬沉揽在身上。偶尔年却升还要拉着他胡闹一番,衣服上沾了什么泥点子,也全是姜冬沉来洗。年却升每次上前帮忙,都被姜冬沉赶了回来,说年却升不会分忧,惯会添乱。年却升心知确实如此,只好缩手闭口不语,默默替他分担点自己能做的事,整个人勤快许多。
年却升甚至有点想让姜冬沉多休息一会,告诉他不差这一上午,又怕俦侣听了难过,还是选择闭嘴。年却升自知相思辛苦,有时姜冬沉前脚刚去买什么东西,后脚年却升就盼他赶紧回来。那日枕梦山一梦,醒来更是想他想念的紧。所以,年却升并不愿让俦侣为他们再多等半日。毕竟分离数年,安知就近在咫尺。
为了安抚姜冬沉,年却升上前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哥哥辛苦啦,起来喝点粥吧,这儿的红枣银耳粥虽不如你们姜家的好喝,但我方才尝过,还是可以的。哥哥先穿衣,我去叫俦侣。
大约过了一炷香,三人都聚在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往下的规划,这时俦侣忽然问道:年公子,姜公子,萍水相逢,为何如此出手相助?
本是问句,却填了十三分无处安放的感激,年却升不太会讲话,不知如何回答才算得体,只好再把目光投向姜冬沉。姜冬沉温和笑笑:素闻从前你与安知四处平乱,分文不取,救人无数。你们所救之人,是否也曾问过你相似的问题?
俦侣会意,点头笑道:明白了,姜公子。
年却升在一旁补充道:况且,我们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哥哥,是不是?
姜冬沉点头:是。
年却升满意一笑,转头问向俦侣:俦侣,一会儿你要和我们一起走走吗?还是在袋中再休息一会?
还是养精蓄锐,留在袋中吧。我在外面,也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俦侣并没有年却升想象中那么虚弱,只是俦侣觉得,自己在年却升和姜冬沉之间隐隐有些无地自容。二来俦侣想养足气神,再见安知之时可以从容不迫,安生地笑,一如从前在安知身边活蹦乱跳的他的小妖精,而不是被怨灵操控杀人无数的一方恶魔,恢复神智以后灵力已被吸食无几,病恹恹的落魄俦侣。
年却升从不勉强他,只道:那也好,我还是那句,有事叫我们。或者我教你那个诀,你念了也可以自己出来。
俦侣点头,回到袋里,年却升与姜冬沉也各自准备完毕,走下楼去。
还不到正午,年却升与姜冬沉渐渐离了城区,到了一片连绵的山前,这地方灵力极其馥郁,以致初冬时节山清水秀,白云悠悠,只是风还一如既往地冷。刚到玄门这个地方的时候,罗盘就已因指针转动过快而损坏了。年却升辨不清南北,也不知身在何处,只好向锦囊袋中的俦侣问道:俦侣,你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
良久,无人回应,年却升无奈:又睡着了啊。
姜冬沉道:他毕竟被怨灵寄身多年,心魄多少有损,底子较弱,嗜睡也无可厚非,不要叫他了,我们自己探探路吧。
哥哥不觉得这儿很奇怪?灵力虽盛,但似乎不为人所用,这个时节仍然鸿雁在云鱼在水,恬静的有些不像话了,和原城枕梦山多少有些相像,那这中间必然有什么其他相似之处。年却升拈起一块小石子,向面前的一泓江水投去,溅起一朵澄澈的水花,你看,玄门好些地方都有怨气,独这一片山清水秀,毫不沾染污浊之气,不成这儿是个世外桃源?就算是个世外桃源,也不能全无人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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