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步青云一点都不惭愧地继续说:你们目不能视,对我多有误会,对此,步某并不在意。然则,你们对你们自身更是有天大的误会,着实是惨不忍睹,我既修佛法,便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你们任人欺瞒。

他说完,也不理台下被他气得直咬牙的众修,从空闲那只手中托出一朵金莲,往半空一扔,化作一件遮天蔽日的袈裟徐徐落地,消失不见。

步青云解开楼迦对辩机的禁制法术,抱起楼迦飞到半空,招了片云朵落脚。

众修只觉得双眼被轻轻拂过,再睁开眼,那瞬间连惊吓都来不及,只是呆滞。

不论正道邪道,所有修士的手心、脚心和心脏这五处命门,都连有一根诡异的墨黑丝线,丝线直上高台,顺着丝线望去高台上,原本清韵宗主与阴尸女魅所在的地方,不见二人,只见一大一小两只人面巨蛛。

它们都有庞大的身躯!

,肥硕无比,外壳并不坚硬,倒像是厚厚的一层肉,时不时扭动起来,仿佛能听到油脂晃荡的声音,身躯最前端是口器,看着像是岩钉密布的山洞。八只锋利的巨爪支撑着肥硕的身躯,巨爪上遍布白毛,类似极寒之地异化的白毛僵尸。

在它们背上,整个背部都遍布眼睛,但中央长着一个人型半身,和巨蛛身躯相比着实不成比例,像是在一道烤乳猪的中间插了根短筷子。大号人面巨蛛的人型半身像是蒙着面纱,但小号人面巨蛛的人型半身毫无疑问长着清韵的脸。

台下忽然有修士面目塌陷,整个身体如同抽去骨头一样滑倒,像是一摊烂肉瘫在地上。而五根丝线缓缓从烂肉中抽离,如同真正的蛛丝一样飘动,回到小号人面巨蛛的口中。

此时,那小号人面巨蛛忽然一声娇笑,扭了扭庞大的身躯,抬起一只遍布白毛的黑爪,指着半空中的步青云,分明是清韵的声音骂道:妖邪,辩机大师已除你生机,你还敢在这装神弄鬼!

它话音未落,台下尖叫声哀嚎声呕吐声终于爆发,想逃的在扯蛛丝,想死的在找死,疯掉的拿着武器四处乱砍,混乱如无间地狱。台上,辩机怔怔地看着那人面巨蛛,双眼滴出血来,他忽然双掌往额前一拍,自己打碎了自己的天灵盖。

一片混乱中,两只人面巨蛛渐渐明白步青云搞了什么鬼,它们画皮被撕,面目无存,恨极怒极,同时发出厉声尖嘶,大号巨蛛催动蛛丝,加速吸收众修功体,小号巨蛛主动爬进了大号巨蛛的口器中,大号巨蛛将它嚼碎吞了下去,庞大的身躯又变大了一些。

步青云抱着楼迦躺在云朵上,对地下的情景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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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金光从天外而来,停驻在云边,紧接着有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同一万人同时开口说同样的话,质问步青云:孽障!你一错再错,堕落至此!眼前如此炼狱,你却不施援手,你的佛心已经死了吗!

步青云动也不动,漠然回道:你见炼狱,我见报应。你的佛心想必没死,要救人,你请。

金光不动。

金光不言。

步青云摇头,仔细拢好楼迦滑落耳边的头发,叹道:非己所安,不加于物。

那团金光一瞬闪烁,某方天际,端坐于莲花台上的僧者闷声一咳,呕出一口血来。左右随侍慌忙上前,被其喝退,僧者走下莲花台,三步之后,不见其踪。

第55章那年初遇

天地有灵。

天长地久,数万年灵气积聚,化为形体,能上天入地、呼风唤雨,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被凡人窥见,强名为龙,流传后世。

后世传说众说纷纭,什么先民假想之物,什么鲤鱼跳龙门,均为杜撰胡说,天地间从来只有一条龙,天生地养的一条白龙。

按理说,白龙的日子应该十分好过,他是至灵之物,又生来就通晓神通,天地间的灵气自动滋养他,连修炼都不必,上天下地没有东西是他的对手,大可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事实也大抵如此,白龙过着闲适散漫的生活,太阳好就飞上天,躺在云里晒太阳,没太阳就潜进海,随波飘荡抓抓鱼吃。

这么说起来似乎有些单调,其实他刚化形的时候,还经常变大变小变长变短地逗自个儿玩,但时间长了也就腻了,不如晒太阳睡觉。

趴在云上晒太阳时,白龙偶尔也会看一眼尘世,但地上那些叫人的东西一茬接一茬地生老病死,完整看过一茬也就看不着什么新鲜东西了,每一茬都大差不差,乏味得很。

那天,白龙趴在云上,无聊地翻肚皮。

他已经化形了好多好多年,过着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他渐渐吃厌了鱼,可地上的东西大多有皮毛,还东奔西跑一身尘土,他不大乐意尝,到最后还是得抓鱼来吃。这天他打定主意要选一样地上的东西来吃,大大的龙眼往地上看去,山间溪畔,瞧见一个人。

一个有意思的人。

那人一身奇怪的衣衫,不是人们寻常整块布裁剪成的衣衫,而是用碎布拼凑缝出的,碎布有大有小、颜色不一,看着颇为褴褛,但好在那人整洁干净,高瘦身材,一头黑发用灰布!条系成寻常男子发髻,倒不显得邋遢。

此时正是日暮,溪水倒映着残阳余晖,他右手拄着一根修长树枝,似乎走了很远的路,手上缠了几圈布条,布条连着一个小布袋。

这样物事白龙认得,人用布袋装东西,穷人装米,富人装钱。

那人左肩,停了一只赤红色的枭鸟。

枭鸟,白龙也认得,他很不喜欢,这种鸟多在半夜出来觅食,有一次白龙躺在海上晒月亮睡着了,随着波浪飘到了浅湾,就是被一只黑枭啄在脑袋上,毁了一次好眠。

地上那人解开布袋,里面是可怜兮兮的一捧米,他抓了一半,托在掌中,任那赤枭啄食。赤枭大约是饿坏了,不仅吃得快,下嘴还没个轻重,好几次啄破了那人的掌心。那人却一动不动,像是觉不出疼。

不一会儿,半捧米就被赤枭吃光了。

那人动了动肩,是让赤枭飞走的意思。然而,赤枭死死抓着他肩膀,一双鸟目锐似利剑,紧盯着布袋。

到这里,不论那人是将鸟赶走,还是妥协喂米,都不过是寻常好人罢了,也不会令白龙觉得有意思。

地上那人既没有赶鸟,也没有再抓米出来,而是把布袋打开,当赤枭高鸣一声,得意飞进布袋吃米时,他两手把布袋一系,不顾布袋中赤枭的拼命挣扎,拎着布袋拄着树枝,继续往前走了。

白龙看明白了

那人会抓鸟诶。

于是白龙继续看着他,想看他怎么吃。

以往白龙不曾在吃上动脑筋,只随便看过,知道人吃很多种东西,但从未仔细看过人是怎么下厨的。

地上那人继续走在山路上,奇怪的是,他走一阵,就把布袋打开。

!先前两三次,赤枭都立刻要啄他他报复,但每次都还没啄到,就被那人又塞回了布袋里。然后赤枭学了乖,乖巧地动也不动,那人却照样把布袋又系了起来。如此二三次,赤枭又开始疯狂挣扎,那人丝毫不为所动。

这样更好吃吗?白龙看得一头雾水。

溪流转弯而去,山路渐渐平坦,一座小镇就在前方,可山路与村路间横了一片沼泽,沼泽上的竹桥却垮了一半。

那人停驻片刻,竟有两条野蟒从沼泽远处游来,首尾相衔,一竖条横在沼泽间。

他施礼道谢,踩上蟒身,走过沼泽,野蟒自行游走,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白龙慢慢摇了摇尾巴,看那人又打开了布袋,这一次,赤枭先是不动,等待片刻,见那人没有动作,才飞出布袋,却并未飞走,而是小心停在那人小臂,口中呜呜有声,对着那人掌中伤口掉下泪来。

那人小臂一抬,送那赤枭飞上半空,挥手赶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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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看着他走进小镇,想了想,从云上一滚,隐去身形,往地上飞去。

你叫什么?

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在镇中,此时日头将落,路上空无一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问话,其声如清澈溪水,煞是好听。

他脚步一顿,回过身来,眼前是一个好看到像是在发光的白衣人。

只是问话问得不大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