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谁信?想我你不让我陪你去。”
“齐师傅你是管礼部的,那会儿都七月了,马上就是秋闱,你也离不开不是吗?”荣烺笑着问齐师傅,“你还写信给赵族长让他照顾我哪。”
齐尚书险没叫梨汁呛着,荣烺忙把帕子递给他,齐尚书掩唇咳两声,“你们都交流到能分享信件的地步了?”
“又不是别人的信。”荣烺打趣,“看不出齐师傅你还挺细心的。”
“我那就随便一写。”齐尚书说着随便,眼中已溢出无限笑意,“我的意思是,让赵子珉凡事配合殿下。开封从巡抚到知府都是新任,不见得能全权掌控开封官场,这时候就得士绅合作,毕竟殿下第一次办这样的大差使。”
“不过,即便我不写信,有颜相在,赵子珉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这怎么一样。颜相办的是公差,齐师傅你这是私人请托。”荣烺说。
齐尚书唇角弯起,眼角眉梢俱是自豪,“这次差使办的很好。”
荣烺得意的扭下身子,扬起大大笑脸。
齐师傅的肯定跟亲戚朋友那些没原则的夸赞可是不一样的,故而也格外喜悦。荣烺拿捏着一丁点小得瑟,努力装作谦逊的样子说,“我是尽了全力,就是不好也不能了。”
齐尚书看她那装模作样的样儿,强忍不笑场。
师徒间的温馨,许多话已不必多言。
“我这回可是长了大见识。”荣烺澄澈的双眸看着齐师傅,“许多事情。”
齐尚书明白荣烺说的那种心情。
真正办差与平时偶尔出宫逛逛可是完全不同的,真正的切入官场,与士绅、商贾、胥吏、百姓打打交道,才会切实明白官场与民间的复杂,才能切切实实踏在这江山上的——
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会更明白什么是官场,什么是民间。
师徒俩叙了不少话,直待齐师傅告辞,荣烺说,“我带了很多土产给师傅你哪。”说着令宫人捧出来,“还有两匹马,我让内侍给您送家去。啊!对了,赵族长也托我带东西给你。”
荣烺从宫人手里取过一个包裹结实的蓝绸包袱,打开来,包袱里是一个极精美的螺钿匣子,“也不知是什么,反正瞧着怪贵重的。”
齐尚书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引起荣烺好奇心,“不会吧?赵族长这么不靠谱?齐师傅你快点打开看看,要是对你不礼貌的东西,我正好借此机会整整赵族长,好出口气。”
齐尚书:看来她女弟子叫那姓赵的气的不轻。
齐尚书与赵珣也没什么秘密往来,便打开了,结果——
师徒俩俱瞠大眼眸!
就见匣子里摆的整整齐齐,蓝底黑字的封面,上面印着《古今诗词精编》六个大字!
师徒俩面面相觑,齐尚书拿起最上面那册,翻开书页,淡淡书墨香飘散,竟然真是诗籍。
荣烺把下面的都取出来,一套共十册,都是古今名诗。
荣烺翻过来看精编人,果然是赵珣。她说,“是不是赵族长把自己编的书送你一套,以做珍藏。”
齐尚书随便翻了翻,不大信赵珣是这样的好人。
“肯定是这样。”荣烺很信任自己的推测,“赵族长治学的本领也是不错的。”
“殿下是同他谈过诗词的事么?”
“没有。成天忙的不行,哪儿有空写诗作词啊。”
奇怪。
齐尚书一时想不通姓赵的为什么送他诗籍,索性不想了,那家伙素来与正常人不一样。
荣烺倒是想起赵公子科举的事,“赵族长的儿子今年秋闱,没问题的话明年也会来帝都春闱。我跟他家闺女交好,把齐师傅你送我的扇子转赠给了阿慧。若是阿慧拿着扇子到你府上,齐师傅你安排阿慧进宫,她是我的朋友。”
啊!
齐尚书顿时悟了!
嘴里应下荣烺的托付,心里已将赵珣骂了一千三百遍,混账玩意儿,这是嘲讽他给公主扇上题的诗不好!
才给他送来的诗籍。
混账东西!
春榜第七的家伙,竟然笑话他这个状元!
齐师傅扇骨捏的咔巴咔巴响。好吧,论诗才他好像的确不及那混账玩意儿!
齐尚书优雅闲适拉开折扇摇两下,“难得赵珣能送我这样雅正的礼物。殿下您多忙啊,日里万机的,以后这些闲事不用理的。”
“旁的可以不理,这是给齐师傅你的朋友送给你的礼物,我当然会带给你啊。”
望着一派诚挚的女弟子,齐尚书感慨,我家殿下真是个实诚人。
于是,齐尚书带着满满礼物回家。
第二日早朝就换了公主新赠的马,同样休假归来骑新马上朝的颜相、方御史见了,此刻两人终于明白史太傅身为公主经学先生却时常醋兮兮的心情了:
咱们跟着公主殿下风里雨里,才得殿下赠马。
这姓齐的小子,屁事儿没干,光在帝都享福了,竟然也得公主赠马!
公主殿下,您那亲朋好友的咱们管不着,可内阁里,你咋能依亲疏赠马呢!咱们可是有功之臣啊!
于是,不管素来板正的方御史,还是一向温和的颜相,都是瞥一眼齐尚书的新马,然后,俩人默不作声的移开视线,默契的驱马走一块儿,心照不宣的都没理会神采飞扬的齐尚书——
切,臭美个什么劲儿!
你那是靠功劳得到的吗?
你那全是靠私交得的!
就是公主要赠,你怎么好意思收呢?!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