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车继续前行,前来迎驾诸人皆尾随凤车之后。
以往宫中人出行,多是要净道肃街,不准百姓围观。荣烺没这习惯,却知道这规矩,特意令人先一步到开封城传令,允百姓围观。
是故,开封城今日颇是热闹。
禁卫肃立街头维持治安,百姓们站在街畔,有幸能看公主殿下代陛下巡视开封的热闹。这给灾后的开封城注入一股新的活力,新的谈资。
荣烺从车窗看到用木柱支撑的房屋,还有倒塌重建的屋舍,以及重新开张营业的店铺,街上站立围观的百姓。
车驾直接进入巡抚府。
荣烺在正房坐下,再次接受诸人的正式行礼。
方御史带着当地官员,紫袍人带着当地士绅,向公主殿下请安见礼。
荣烺看方御史消瘦许多,很关心的问方御史现在身体如何了?
方御史道,“臣已大好,多谢殿下关怀。”
“那就好。”荣烺放下心,“我这一路就担心方御史,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是朝中栋梁,差使再忙也要保重身体。只要身子好,以后干多少差使没有。”
方御史感受公主殿下真切的关心,也是心下一暖,“是。先前也是不留神,臣已好了。”
然后,荣烺才望向紫袍人,不禁一怔,“你是赵家……”
“草民赵珣。”
荣烺思索着这个名字,再看看此人一身鲜亮紫袍,以及比紫袍更鲜亮三分的美貌,尤其那一双潋尽世间芳华的美丽眼眸,雪白肌肤,高大身量……还有那浑身的矜贵气质……明明都是士绅,开封城的士绅跟邺城的士绅,简直是云泥之差啊!
荣烺咽下心中的不可置信,“听颜相提起过赵族长,这次开封灾情,官民齐心,方能平安度过。你虽人在民间,心却依旧是忧国忧民之心。开封有你们这些仁义士绅,是开封之幸。”
“谢殿下赞,都是草民等应做的。”
说几句客套话,荣烺只留方御史与赵珣,其他人都暂叫退下。
清一清场,荣烺方问赵珣,“赵族长你真的跟颜相、齐师傅是同科?”
赵珣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露出些少年人的得意,这种神色若在旁的中年男子脸上必显轻佻,但由他做来则令人不禁心生爱怜。
“是。草民算来与齐尚书同龄。”
“我的天哪。你看起来简直像齐师傅他们的子侄辈。”荣烺赞叹,这也太年轻了,瞧着仿佛二十许人。
赵珣脸上的笑一僵。
颜相方御史皆笑起来,方御史甚至说了句,“可不是么。有一回出门,旁人都以为阿赵是我儿子。”
赵珣也笑了,却是给气笑的。他徐徐的对方御史翻了个美妙至极的大白眼,“你少占我便宜。你今天就是自称是我祖宗,欠的银子也一分不能少。”
方御史正义凛凛,“殿下刚来,先请殿下稍适休息,再处理这些俗务不迟。你好歹也是正经二榜进士,如何这般锱铢必较了!”
“我倒不是锱铢必较,我是先告诉殿下一声,免得被你赖掉。”
“你这话有侮辱朝中大员之嫌。”
“这是事实。”
荣烺一听这对话就知方御史所欠债务必定不是小数,她这次来,是打算说些“你们干得真好”“特别好”“真棒”“特别棒”之类的话就回帝都的。
没想到竟然还有债务问题,她抚额道,“我说方御史你怎么忽地这般通情理起来,迎驾的事也办得这样漂亮,原来是欠下了巨额债务。”
方御史难得心虚,“臣当时也是不得已。一则为救助百姓,二则……”斜赵珣一眼,“臣想私下向殿下回禀。”
赵珣露出水上涟漪般的浅笑,抱拳一礼,“那草民不打扰方大人的私下回禀了。殿下,草民先行告退。殿下若有吩咐,草民随时等待殿下宣召。”
然后,优雅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