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聘手肘搭在桌沿上,听她这话时,眸光微微侧,似有暗流涌动:“卿卿?这个小名,容易吃亏。”
苏云卿“噢”了声,“那个时候小嘛,他们经常卿卿地叫着,就亲上来了。”
说着,她眼珠儿忽然一瞪,忙道:“后来不叫了,不叫了,那我在你家叫什么小名?”
刚抱去新人家里,自然要和从前的家做一些区别,以示拥有的主权,程书聘看着她嘴里含着的酥酪,说:“酥酥。”
苏云卿:“嗯?”
男人眉眼温和一笑:“还真是应了。”
苏云卿微张了张唇,忽然,程书聘抽了手帕纸贴上她唇角,她回避地偏过头去,他便说:“抓着一块酥饼不放,吃得满嘴都是。”
苏云卿一瞬间有种被揭底的羞耻,“都是你记得我不记得的事,少拿来耻笑我。”
说着,她自扯过手帕纸擦了起来。
程书聘自然收回手,笑了声:“你不记得的事,多着呢。”
男人捏起酥山最顶端的红樱桃送进了嘴里,似注意到她的目光,道:“今日放过你,下次,全要吃进去。”
苏云卿缩了下脑袋,低声道:“也没剩多少菜了。”
程书聘无声一笑,“不能浪费。”
关于苏云卿在程家当小女儿的事已成过往,如今她是程家的媳妇,她自然该把这段带着微妙伦理的关系撇干净,没拿她以前的小名去问奶奶。
回到寓园后,程书聘和苏云卿照旧在主卧里待到十二点,等奶奶歇下了,他就去隔壁的书房睡。
苏云卿看见他拆了袋计生用品,手法缜密地灌了水进去,眼睛都在发烫,忙收回视线,盯着电脑屏幕工作,这时程书聘过来倒水,经过她电脑桌面,问了句:“看得这么入神?”
苏云卿低着头,长发掩住了脸颊,这还不够,另一只手挡住了半边脸,心道这时候就不要说话了吧。
“一部有关刺绣元素的电视剧,因为有点长,我就看的剪辑解说。”
程书聘也不过是一问,他站在那儿倒水,苏云卿发现他习惯在一个地方喝完水,然后把杯子放回原位,生活细节非常强迫。
此时电脑传来了背景音,苏云卿正集中精神听着,忽然,里面的解说话锋一转——
【这个时候麻烦大家戴上耳机,虽然是一段女主掉进坑里爬麻绳的剧情,但很容易引起误会。】
苏云卿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电脑里的解说声忽然一停,切入原片,音频传出一下一下的挣扎吟婀声,脑子浆了一下,耳膜发嗡,指尖“啪”地按住,敲下了暂停键,这时候也不能闲着,空气里最怕突然的安静,于是赶紧去找耳机,哪知程书聘刚好搁下水杯,她一伸手,指尖不提防碰上,程书聘的手比她收得还快。
苏云卿在这一刻脚趾快抠出了一座地下宫殿,安放她逝去的尴尬。
“想喝水?”
程书聘问。
苏云卿猛摇头,“找耳机……”
话噎到一半,她脸颊霎时红起,找耳机,那就是继续偷偷听的意思。
果然,程书聘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他问:“看过一部叫《喜宴》的电影吗?”
苏云卿蓦地抬眸,心里有些感恩,程书聘好会转移话题啊,于是顺杆爬:“没看过,美食类题材吗?”
程书聘拿起水壶给她杯子里倒了水,“里面有句台词,我印象深刻。”
苏云卿看他,等着下一句话时,水声在耳边咕嘟嘟地冒泡,冲刷杯壁,水壶轻搁到桌面,嘀答下两滴水珠,弧形水面折射着房间里的暖灯,只下一秒,被男人的指腹碾过,流下一道水痕,他微弯下腰,沉眸与她对视:“你看到的,正是中国五千年性压抑的结果。”
她身子微微往后倾,清眸怔怔地看着程书聘,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好像,是他看见了她在压抑。
“嘟嘟嘟~”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苏云卿有一瞬间从乌云里拨开了天日,伸手去勾过手机,感觉程书聘的视线压在她身上,她扭过头去,接通了电话。
然而下一秒,让她心跳再次猝紧的是手机里的声音——
“云卿,明天你来吗?”
是段叙清的声音,房间寂静,电流声泻出,程书聘自然能听见。
听见她和前任未婚夫正在私聊。
“不,不……”
话刚落下,她额头陡然渗出薄汗,她根本没问去哪儿,这样急着否认就好像她跟段叙清在此前有了约定一样,她忙道:“你在说什么?”
段叙清话里隐忍脾气:“程书聘亲自约了我爸见面,说是生意上的事,但之前我们都是跟他底下的人沟通的,他玩这一出,显然是故意。”
苏云卿眉心微凝,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程书聘在车里给段父打电话的事,其中转折自然知道,于是便说:“不是。”
“云卿,别在我面前维护他,我只问你,你会不会去。”
苏云卿:“生意上的事我不懂,我也不参与。”
说着,她注意到程书聘走开了,就捧了本书坐到床边的温莎椅上,明显是无意听她与段叙清的聊天。
苏云卿抿了抿唇,跟他相处,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度君子之心的小人。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