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就在那儿,声音也就那么一些声音,但落到人耳朵里到底是赏心悦目,游目骋怀还是触景伤情,就全看当事人心境了。
很明显俞简是后面种。
他找了块灰褐色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上去,冰凉刺骨,他浑然未觉,低头看着手机。
点开短信,全是10086冷冰冰的您已欠费和尊敬的客户您好。
剩下的就全是迟言的了。
帮我从食堂带两个包子。
你是不是感冒了,下课来我这儿拿药和校服。
操。英语老师什么时候布置的作业?
一条条一封封,都是些零碎,没有多大意义的短信。
俞简逐字逐句的读过去,不肯放过一个字,像是字里藏着金子,他一点点的想把它扣出来。
再好看的小说,一遍两遍觉得津津有味,一旦重复多了,就会索然无味,味同嚼蜡。
但是就这几条简单的短信,被俞简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每看一遍,脑子里的两个人的回忆就被多勾出来一点,回忆慢慢的一点一点被扯出来,也扯得他有点痛。
俞简犹豫半晌,点开俞简和短信框,编辑短信:
你吃完了吗?
刚准备发送,想了想又尽数删除,重新打字,你
你了半天也没理个头绪出来。
无论发什么,对方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这几天体验了太多次,何必再多来一次。
俞简垂眸,最终还是把手机揣到了包里,刚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黑。
俞简心中一惊,下意识去摸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摸到的一瞬间,心里一惊。
刚触碰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是谁了。
迟言以前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有意无意碰到他的手,每次碰到,他都会低下头,愣愣看好久。
等迟言放开的时候,他会慢慢摩挲着自己指尖,似是这样就能留下残留的温度。
俞简眼前一片黑暗,现在原地,脑子里有点走神。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意识得太晚了,无论是他和迟言的关系,还是他对迟言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很早就不对劲了?
俞简意识到这点,心里有点慌乱。
耳后传来一个声音:跟着我走。说完一只手撤下来,只用一只手捂着俞简眼睛,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往后转,然后直走。
俞简沉默的跟着他的指示,一步一步往前走,左拐,然后再往前。
俞简刚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会儿估计快到十点了。
凉风习习,眼前的黑暗让夜色更加浓重。
其实捂不捂都差不离,就算身后人把手放下,也同样是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除了流水潺潺,就是静谧,两个人之间除了向左,往前,没有别的交流。
俞简有很多想问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怎么找到自己的,自己给他说晚安为什么不回应,为什么对两个人的问题避而不谈。
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而身后人也没有张口,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碰撞在一起,算是两个人唯一的交流。
终于,身后人止住脚步,俞简跟着停下来。
送你。
声音懒懒散散,似是随意,说完后,身后人慢慢放开了手。
冰凉凉的触感消失了,浓厚的黑暗也消失了,在眼前的是整个视野的星光,种在地上的星光,五彩斑斓星光,
星光稠密而均匀的散落在土地中,像是闪烁的萤火虫,粉色,绿色,黄色,各种各样,悬挂在黑夜里,像一盏盏小灯。
风一吹过,这些萤火就随着飘摇和闪耀。
像是点燃了整片荒野,又像是点燃了俞简的心。
迟言走到人右边:喜欢吗?
俞简心里一下子就亮堂了,被这些萤火照的。
他有点鼻酸,掩饰般的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你给我准备的?
迟言蹭了蹭手上的泥土,撒完荧光粉手也差不多废了,两只手上黏着干掉了的泥土,抠都抠不下来。
恩,这玩意儿太难搞了,晚上又冷,冻得我人都快傻掉了。
俞简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脸,果然蹭下来一层薄薄的泥。
主要是搞得太慢了,一点一点撒过去,要铺满一整片,又要铺的均匀。我又怕太晚了你就走了,想给你发短信让你等等我,但这样又给不了你惊喜。
总之还是挺难办的,不过幸好赶上了。
其实计划了挺久的,从我骗你到我家来过年就开始了,就想等这一刻,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是中途又发生好多意外,比如吃醋,偷偷亲你,当着你的面亲你。
当时没忍住,就是本能,本能想这么做,情不自禁的本能,刻在骨子里的那种本能。
我不是个完美主义,生活还是学习都遵循极简原则,做作业笔都没有,得找别人借那种简陋程度,但是一碰到你,以前我所不屑的仪式感和繁琐的步骤,都有了非同一般的意义,有一点差错都不能忍。我得准备好了,才能问你这个问题。
俞简鼻尖发酸,心尖像是有把刀悬在上空,忐忑开口道:什么问题?
我以前养过很多东西,金毛,橘猫都养过,都养不了多久。
我现在想养条鱼,养一辈子那种,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第66章
迟言说完,俞简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自己是在做梦吗?
养鱼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是自己名字里那个俞吗?我要怎么回答?
你养吧?听上去会不会太主动了,又万一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怎么办?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
俞简只有一颗心脏,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搞得快要四分五裂了,只觉得全身上下到处都在跳动,越来越剧烈,心悸袭上心头,太多话想说,开口却说了一个字就噎住了:我
天色太黑,迟言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能听清对方颤抖的声线。
我为什么想要养鱼?什么样的鱼啊?
俞简硬生生拐了个弯,刚开完口就脸红了,心道这什么傻问题,恨不得咬舌把刚才的话收回来,但同时心里又怀着一点点光亮,伴随着心跳声等着迟言回答。
什么样的?迟言嗤笑一声,脚向前迈了一步,两个人之间几乎是零距离,近到俞简几乎能感受到迟言说话的气息在他耳边拍打。
迟言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俞简的耳畔,如火山熔岩一样滚烫的热度传递到他手心:被喜欢的人告白就会耳红心跳,算不算?
俞简心脏不跳了。
迟言索性反手轻轻捂着他耳朵,语气里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无可奈何:俞简,你也喜欢我,我听见了。
心跳声告诉他了。
俞简手指微蜷,心中乱麻一片:我
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舌头好像打结了一样,俞简又急又羞,之前怼周严红的他和现在的他仿佛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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