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觉得很幸福。
后来幼稚园变成了大班,幼稚园的小朋友翻来覆去的话题不过就是新玩具和好看的动画片。
我妈妈和我去电影院看了小小熊,超好看的,戴上眼镜超级酷。
哇好棒我下次也要让我爸爸带我去。
我我我,我过生日,爸爸和妈妈带我去吃小火锅了,超好吃的,还给我买了蛋糕唱生日歌!
俞简羡慕的同时也连声:我我我。
我爸妈最近在研发一个药剂,反正喝了能治好多好多的病,可厉害了。
大家都摇摇头,撇了撇嘴,似乎对他的话都不感兴趣。其中一个小男孩呵了一声不屑道:不是,你爸爸妈妈除了做这个,还会做什么呀,每次听你都是这两句,哎呀我们走,他好无聊啊。
俞简急得快要哭出来,蹦了蹦道:
不是的,他们还会做其他的,好多好多人都是他们学生,好多好多
他的话消散在大家的喧闹声中,大家都忙着炫耀自己爸妈给自己买的新玩具,津津有味的互相讨论,没有人理他。
这件事,不大不小算是个小插曲,对于俞简来说,这个回忆太久远了,突然能想起来,全都是因为迟言。
迟言今天早上拽他的胳膊,呵斥他去医院的时候,他有些不真实感,又重复问了一遍以防自己听错了。
从小到他,他习惯了淡漠的自己一个人,不习惯接受亲密关系,这是原生家庭给他的影响,他从来没想过有什么问题。
直到遇见了迟言。
那天上楼,准备掏出冰冷冷的钥匙进门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站着迟言,手里拿着电话,一看见他上来就拽着他质问去哪儿的时候,俞简完全愣住,不知道说什么。
他没想过迟言会特地在楼下,看着他有没有安全到屋,看见屋里的灯没有亮,会焦急的跑上来敲门,还有那么多通未接电话,也是意料之外。
俞简感觉到浓浓的不真实,心里的愧疚感越发浓重。
他看着天花板,皱着眉头,心里一片茫然。
在心里想着等病好了就去,但又等不了这么久,心里焦急。
班会课刘老师看了看坐在角落的迟言,迟言旁边那张桌子已经空了,搬到了对面,而对面没有人。
没想到这两人还是换位置了。
俞简前天向老师请两天假,说是生病了在医院,他叮嘱俞简好好休息,以身体为重。
刘老师猜到估计是过敏,那天俞简对花粉过敏,迟言走上去又是扔花盆又是接热水的。
于柯歪了歪头,对司言道:计划要搁浅了,这两天堵不了俞简,他请假了。
司言恩了一声,看了眼迟言:都几天没来了。
迟言翻了一页书,没有反应。
于柯叹口气道:别是生病了啊,生病了还怎么打啊,欺负弱小多没意思啊。
司言转过头,观察了下迟言的脸色,继续道:我听说还挺严重,在医院挂吊瓶去了。
于柯翻了个白眼:报应吧。
迟言啪嗒一下合上书,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别吵。
司言和于柯对视一眼,彼此摇摇头。
下节课是语文,传说中的催眠课,迟言在语文课上就没醒过,但今天语文老师的声音落在迟言耳朵里格外喧嚣,吵的迟言一直睡不安稳。
迟言啪嗒一声起来,蹬了下司言的桌子:哪个医院?
司言嘴角染上一丝笑意:我不太清楚,你去问刘老师。
俞简舒展了下身体,伸了个懒腰。
在医院睡了两天,医院的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闻得人浑浑噩噩的,床睡起来也并不踏实,中途还有护士进来查房。
现在终于可以走了,俞简收拾好东西,心里有点不受控的愉悦,想着等会马上就可以见到迟言了。
虽然不能靠近他,但是只要能看见,就很好。
这几天在医院无聊,又因为PHA交稿时间快到了,所以一直在练习画画,俞简收起桌子上的画稿,看了一眼。
这次PHA比赛的主题是匆匆。
匆匆什么呢,时光匆匆,岁月匆匆?听上去都好像太俗套了。
俞简躺在病床上,朝窗外望去的一瞬间,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倾盆的大雨。
那天晚上好像就能称之为匆匆,两个人睡在一起,时间流逝的格外快,俞简总希望能再慢一点。
下定决心之后,他就着笔开始画,他问过C,说是可以用黑白装饰画。
那天晚上,宿舍关灯之后,除了窗外透过来的一点亮光,其余都是黑色,除了迟言眼眶里的灰色双眸,没有其他颜色。
他想尽可能的还原当时的场景,包括色彩。
虽然黑白画在比赛过程中会吃亏,但是也没有关系。
俞简正准备收好画往外走,突然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俞简愣住,难以置信的看着来人:你
迟言冷冷看着他,走上前来,挑眉:我什么,我怎么在这?
俞简愣愣点头,他没想到迟言会在这儿,他来医院这事儿他只在请假的时候告诉了刘老师,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
迟言把他逼到角落里,双手交叉在胸前:那你怎么在这儿?
这样一说,俞简立马想起了自己这两天才打完针输完液,身上的红斑刚消下去,立马从迟言身边避开,躲开他几步远:你好好说话,别过来。
迟言惊了。
他大老远翘课跑到医院,先是找老师问了俞简的医院和病房号,又连忙打了个车到这里,找房间找了大半天,结果这人看见自己的第一句话居然说你别过来。
俞简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说重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急忙忙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说什么,最后涨红了脸憋出一句:谢谢你。
迟言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坐在俞简病床上,看着恨不得离自己十几米远的俞简,嘲讽开口道:谢我什么,谢谢我大老远跑来听你说离你远点,我是会吃人还是怎么着?
自己也真是邪了门了,好好的觉不睡,偏偏要折腾半天过来,明明心里还在介意为什么俞简要换位置,别扭的要死,却发了疯一样跑过来,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俞简病情加重,担心他一个人在医院里睡不好,乱七八糟的想一大堆,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迟言冷冷地看一眼俞简:是我傻逼。
俞简连忙摇头:不是,是我不对,对不起,抱歉。
迟言冷冷看了俞简一眼,不知道俞简除了这句话还能说什么,他做了这么多也就换来一句抱歉,以前做的所有事情估计也就值这一句话而已。
他刚准备走,就看见桌子上的凌乱画稿,他匆匆扫一眼,却在下一瞬眼神定格在纸上移不开。
他拿起稿子。
上面画的,是那天自己在俞简宿舍的晚上,只有一个线稿草图,但是能轻易看出来,从飘扬的窗户,两张彼此相对的上下床,一张床上空无一物只有凌乱的被子,另一张床挤了两个人,盖着被子。
两个人挤在同一个被窝里,彼此对视,只漏出两双眼睛,眼睛里盛满了开心。
画的底下写了两个小字:匆匆。
迟言嘶了一声,皱着眉头想,这个名字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