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猫放回去,我走了。”
他不是什么闲人,无疑是要去分公司,苏稚杳不多留,只乖声乖气地问他:“那你晚上回梵玺的时候,能顺路来接我吗?”
“我们一起回家。”她语气酥酥的,凝着他温软浅笑。
贺司屿打量她片刻,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才凛起眉:“还真要住我那?”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我几时同你说好?”
“昨晚啊。”苏稚杳理所当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又没拒绝,没拒绝那不就是答应,你现在是要反悔吗?”
她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贺司屿一个字都还没能插.进来,便又见她眨巴着水盈盈的眼睛,委委屈屈:“我已经和家里闹翻,行李都搬到梵玺物业了……”
她埋怨起人来总是很有一套,语调又轻又软,那可怜的模样,叫人非但反感不起来,甚至心还不受控地无限往下软。
好像他今天不答应,她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贺司屿头突然有点疼,鼻息透出一声沉沉重叹,纠缠不出结果,懒得再管:“自己睡客卧。”
苏稚杳笑意瞬间又蔓延回整个面部。
“贺司屿,你对我真好!”她愉快,去揉二窈的脑袋,一言一语听着比蜜糖还甜:“我不在,你要好好陪ta哦。”
这是他遇见过最难缠的女孩子。
“尽量。”贺司屿没什么情绪地应一声,沉了口气,搁下玻璃杯,准备离开。
下一秒,却见小姑娘满脸单纯地望过来。
面着落地窗,光亮将她漂亮的眼瞳映成透明的琥珀色,清澈如玉石。
她笑起来,齿贝齐白,眨眼的姿态间含着一点讨喜的娇嗲,和小小的黠意。
“我在跟妹妹说话,哥哥答应什么?”
第21章奶盐
贺司屿难得顿住,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她略歪着头,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媚。
是那一声的哥哥太甜腻,还是记挂没人陪他的暖心让人熨帖,说不清,总归当时,贺司屿心头被她的笑猝不及防烫了一下。
她眼底的笑意依旧动人,话落,靠近一步,塞二窈到他怀里,然后就转身跑开了。
坐到中央那架亮黑色三角钢琴前,纤白双手抬起琴盖,翻过几页琴谱,又撩过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在二窈的喵呜声中,贺司屿敛回深思。
刹那间感觉,隐约有不知名的牵绊在侵入他的感官。
……
华沙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五年一届,有“钢琴奥运”之称,肖赛的公平之处在于,若评委认为当届参赛者中,无人符合获奖资格,奖项便会空缺处理,不采取从下递补的措施。
近十年两届的冠军因此缺位。
而Saria那位即将在京剧院开演奏会的韩籍学生李成闵,是第十九届肖赛冠军。
这位是叔叔辈的人物,苏稚杳对他算是久仰盛名,不只因为他在业界风评很响,而是因为,他是DM现如今公认的一哥。
DM国际音乐集团是世界上最顶尖的独立制作演出经纪公司,培养出过众多职业音乐名人,能成为DM的签约艺人,是所有音乐生的终极梦想。
苏稚杳目前的理想。
从程娱解脱,竭尽全力和DM签约。
当得知自己有与李成闵合奏的机会,运到时来,苏稚杳由衷开心。
合奏的预备曲目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抒情风格的曲子苏稚杳很擅长,练起来完全不费劲。
初见印象,苏稚杳以为,Saria是个特别平易温和的人,那天下午,她怀揣着对上台表演翘首以盼的心情,以及对前辈高山仰止的崇敬,弹奏时自信不疑。
却没想到一回到专业领域,Saria就像变了一个人,从音速到情感,要求都极度严苛。
年纪大了,但她对琴音的感知力分毫不差,一点微末的不协和音程都能精准听出,一旦有偏差,Saria就肃容纠正她,再犯,还会严厉批评,近乎是全盘否定了她引以为傲的抒情古典技巧。
那天下午,在Saria的审查下,苏稚杳连前奏的一小节都过不了关。
她难以抑制地,逐渐陷入自我怀疑。
傍晚,课程结束,苏稚杳独自在琴房又继续练了近两个小时,一遍又一遍,无休止。
直到手机显示出贺司屿的短信。
他说:【走了】
苏稚杳手指这才从黑白琴键上离开,走出洋房,蓦然惊觉天已暗得深沉。
这里是静区,夜一深,街道就没什么人路过,只有一轮凉月冷清地挂在天上,有如一只钨丝故障的灯泡。
四下荒荒落落。
和她的心情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