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过客厅,直到一个敞开房间那儿,看到盛凌站在那里。
尹松走近了瞧,才发现这个房间全空了。
就算他没进过这个房间,也该知道正常的房间会是什么样的,这房间的模样,分明就是被搬空了。
盛凌站在门边上,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兜里,定定站在,一动不动。
这间房是易无澜的工作室,盛凌从未踏足,不过有时候易无澜开门,盛凌从门口经过,能看到满面墙壁的设计稿。
但现在,所有的画和设计稿全部被挪空,只剩一片空白,柜子都大开着,里面空空荡荡。
刺眼的空荡和空白。
盛凌嗓音低沉:你那天过来的时候,这间饭是这样吗?
尹松愣怔:没,没有,我那天没有看这间房,别墅里的摆设都好好的,而且厨房里还有温着的粥。
尹松说完,反应过来问道:这是易,不,嫂子的房间?
盛凌转头看向他:是他的工作室。
盛凌的眼瞳极黑,满是冰凉,看过来的视线带着威压,锋锐的无形的让人感到紧迫的威压感。
尹松打了个寒颤,震惊睁大了眼。
整个房间的气氛像是冰冻起来,尹松张张口:都搬空了,易无澜是,是真的准备离婚啊。
尹松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前几天他给盛凌打电话的时候,分明感觉盛凌上心了,这么一会儿他下意识往盛凌那里看,盛凌已经转头,他只能看到盛凌收紧的下颚线。
怎么可能啊,易无澜可是爱了盛凌十年啊!
盛凌笔直站在空荡的房间里,耳中轰鸣响起风声,很像那天晚上的风声。
那天晚上月色很美,光亮撒在易无澜透澈的眼里,酒意把易无澜雪白的脸熏红。
易无澜在盛凌的怀里微仰起头,用惯常清淡的嗓音说:然而我爱你。
心几乎控制不动的跳动,冲进血脉的情绪是愤怒和无法遏制的心慌。
盛凌很清醒地意识到,易无澜只把所有的设计稿带走,因为易无澜热爱设计,其余的生活物品没有带走,因为不重要。
盛凌一向都是冷静到冷漠的,只要他想,没有任何人能察觉他的情绪,这段时间却频频破戒。
他点了一根烟,辛辣烟气掺杂着花香调,是两人都爱抽的一种烟。
烟雾飘散,盛凌看向外面窗台上蓊蓊郁郁的花。
易无澜热爱花,但他没有搬走他的花。
盛凌眼中情绪层层翻滚,黑色浓郁的恍若雷鸣闪电来临的前奏,藏着浓浓的不安,易无澜不会丢下他的花。
一根烟燃了一半,盛凌准备转身离开时,敏锐察觉其中一个柜子是关上的,唯一一个没有打开的柜子,眼神一定。
盛凌走上前打开柜子。
里面堆着整整一叠画稿。
蹲下身,放到眼前,才发现,这些画稿,每一张,每一张,都是易无澜画得盛凌。
寥寥几笔勾勒,或者极细致地上色。
盛凌几乎可以想象易无澜画这些画的模样,清淡地垂着眸,修长白皙的手拿着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很认真的一笔笔勾勒轮廓,填上色彩。
把情绪都铺在纸上。
或许画到情绪涌动时,会转头看看窗外的花,露出修长的一截脖颈。
画了满意或者喜欢,也不拿出来,只放在柜子里,因为盛凌没说过想要画相也不爱照相,只是表达自我热爱。
极致的浪漫与热爱,是易无澜。
易无澜带走了所有的画稿,除了这一叠,被孤零零地放在柜子里。
盛凌的五脏六腑突然抽了一下。
易无澜真的想要离婚?
尹松本来还觉得戏剧,多少有些可怜盛凌,现在看到这些画,又偏过去,盛凌虽然上心了,但也就这段时间的事,易无澜那可是沉溺进去了十年,比起来还是不对等。
尹松忍不住说:看来是真的了,盛凌,凌哥,不是我说,本来你也只是把人当替身。易无澜之前爱你,也算爱得深入尽心了,我一个外人看了都不平。现在刚好有个契机,你本来也不爱人,不如好聚好散。
离婚说不定更好。
盛凌沉声,笃定否认:不会的,他不会离婚。
易无澜不会和他离婚,所有人都知道,易无澜爱盛凌,是一见钟情。
易无澜看他的眼神从来都不会掩饰这一点,眼尾扬起,多情的,含笑的,暖昧的,是缠绵是的深陷其中和不可自拔。
盛凌捏紧画,手在其中一张画上的澜字上,像是捏着那个离开的人,嗓音轻微嘶哑却又笃定:我会和他谈谈。
易无澜不会离婚,绝对,绝对不会离婚,盛凌头疼欲裂,却固执这么认为。
尹松看着盛凌蹲在那儿的身影,脑子里像是劈过一道闪电,小声喃喃:盛凌,你不会是,不会是,
爱上易无澜了吧。
这可真是,天打雷劈地活该啊。
工作人员检查了易无澜的行李,发现没有携带违规物品,就让他进去了。
费洛蒙香水的比赛场地在旗下的高端酒店,费洛蒙划下其中一片地方,在里面都安上摄像头,选手一旦进入比赛场地,就处于监控之下。
除了自己的住处。
易无澜的住处是一个两层小楼,费洛蒙各方面做得确实无法诟病,每位选手的住处都是分开的,房间也很贴心摆上了符合各位设计师喜好的小物品。
易无澜是玫瑰花,房门处就摆着花。
走近房间放下行李,易无澜先是去冲了澡,这几天连续几天都在换地方睡觉。
就算酒店的环境很好,易无澜也不想睡。
索性坐在二楼的房间里放松看看画册,想想明天的香水瓶展示问题。
晨光熹微之时,有人隔着窗帘敲了敲窗户。
易无澜刚开始以为自己幻听了,过了片刻,敲击声又响起来。
猛地拉开窗帘,透明的钢化防爆玻璃对面是向九明那张脸。
易无澜愣了愣,怎么都想不明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向九明是怎么攀着酒店二楼的窗户来敲窗户的。
顿了顿,易无澜还是拉开了一点窗户缝隙:向总,请问您这是,做什么?
这么大人还做爬窗户这事儿,一看脑子就很有问题。
向九明好像这段时间已经恢复了,多情的双眼有了光彩,眯起来笑道:来祝易设计师旗开得胜。
他说着,另一只手举起一束木芙蓉:这是我妈当初很喜欢的花,我想自己该兑现承诺,欠易设计师的花怎么都该补上。
送玫瑰还是不合适,毕竟易无澜还没离婚。
向九明像是突然有了分寸,眼里有真切的祝福和一丝忧伤。
易无澜把窗户缝隙打开一些,伸手拿过花,却没放向九明进来。
反而勾勾唇笑说:好,花我收了,心意我领。
向总还是快点跳下去吧,我现在关窗户动作稍微大一点,估计你都稳不住。
谁叫向总脑子有病翻窗送花呢?
自作自受向九明:
晨光开始渐渐显现,一夜未眠的盛凌听到外面院子有信件到达的信铃响。
随意整理了一身褶皱的高定衬衫,盛凌到院子里去拿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