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路边孤零零立着一盏路灯,有人形单影只地被笼在灯光里,包满白色纱布的手臂,姿势有点滑稽可笑地搭在膝盖边缘,昏黄的灯光落在那人的脸上,勾勒出游重熟悉的五官轮廓来。
也算不上熟悉。
他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林和西。
游重站在那里,没由来地有些生气。
第19章住你楼下
游重弯腰坐入车内,伸手按响了车喇叭。
悠长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马路边响起,林和西闻声抬头,看到了游重那辆停在马路对面的车。
他握着手机站起来,将装药的手提袋挂在手臂里,穿过马路朝那辆车走去。
上车以后,从后视镜里对上游重扫过来的视线,林和西听见他语气不明地问:你为什么没有先回去?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而是缓缓错开目光,首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机上显示游戏结束的失败画面,然后才满脸惋惜地抬起头来。
他想了想道:这个啊等你的时间里我打了好几局游戏。打完以后才发现,半个小时早就过去了。吃饭的地方打烊以后,我出来对面打车,车还没打到,你就先来了。
心中那点微妙复杂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游重收回视线,发车的同时沉下嗓音嘲弄道:手都包成那样了,还有闲心打游戏。
察觉到他前后情绪明显的转变,林和西若有所思地对着游重的侧脸看了片刻,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还在等你吧?
游重当即就有些气笑了,我可没这么说。
林和西好脾气地附和他,是是是,你没这么说。那么,他姿势放松地靠在后座里,如同慵懒的大猫般轻眯眼眸,语气中透出明晃晃的好奇来,你又是为什么要掉头回来?
游重沉默下来。
他并不打算对林和西撒谎,亦也不打算向他解释。原以为按照对方的劣性来说,对方多半会得意洋洋地顺杆往上爬。
却没有料到,林和西不但没有顺势揭穿他,反而面带微笑地从后视镜里看他,主动开口替他找台阶下:难道走这条路回学校会比较快吗?
游重顿了顿,然后才道:是。
回到大学城,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走过十一点。游重把车停在学校南门外,提醒他下车。
林和西坐在车内没动,宿舍的门禁时间已经过了。他抵着下巴叹气,宿管阿姨睡下以后,是不会愿意再出来替我开门的。
游重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过夜,直接把车从校门外开走了。
认出是去城南小区地下停车场的路,林和西忍不住开玩笑道:这是要带我回你住的地方过夜吗?
还在开车的人竟也没有出言否认。
林和西神色略显讶异地挑眉,你家沙发够长吗?能放下我的腿吗?
游重将车倒入停车场内的停车位里,转过头来语气平平地道:沙发可能放不下。
林和西闻言笑道:那还是算了
后半句话还未出口,又听对方道:侧卧放得下。
林和西愣了愣,没说话。
思来想去现在回去睡觉还太早,不如到对方那里去坐一坐,他没有告诉游重自己就住在楼下的事实,拎着装药的袋子下车,跟在对方身后搭电梯上到十八层。
游重输入电子锁密码进门,从鞋柜里翻出未拆封的新拖鞋丢到他面前,示意他换上。
林和西站在玄关口弯腰脱鞋,换到一半时,察觉到有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自己背上。
保持弯腰的姿势没有动,他纳闷又奇怪地抬头,这才发现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悄无声息地站了只高高大大、毛色漂亮的阿拉斯加,正立着两只毛茸茸的灰耳朵,定在原地一瞬不瞬地打量他。
眼眸亮了亮,林和西换上拖鞋,抬手关上身后的门,放轻脚步朝它走去。
灰白相间的阿拉斯加昂起脑袋,警惕而又高傲地望着他。
林和西停在它面前蹲下,出声问在客厅里接水喝的游重:你家狗叫什么名字?
游重端着水杯走过来,叫了一声阿拉斯加的名字:饭团。
阿拉斯加毛茸茸的耳朵尖轻动,晃着尾巴朝游重站的位置小跑过去。转身时尾巴尖还从林和西近在咫尺的脸上扫过,糊了他满脸的尾巴毛。
他原地站起来,也朝客厅里走去。将装药的袋子随手搁在桌边,他在沙发前坐下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拍身旁的空位,叫饭团的名字。阿拉斯加却只围在游重腿边来回转,并不搭理他。
林和西神色失望地仰起脸去看游重。
瞥见他那有几分眼巴巴的模样,游重微不可见地扬眉,想摸它就自己想办法。
林和西慢吞吞垂下眼眸,思考片刻后,他再度抬眼,犹豫地朝游重开口道: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坦白。
游重站在原地不动,什么事?
他满脸的欲言又止,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什么话
游重站得太远没有听清,放下水杯朝沙发边走近几步,微微拧眉问他:你说什么?
林和西坐在沙发上,伸出手去扯他的衣角。
游重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有话就直说,管好你自己的手。
林和西道:那你再靠近一点。
后者定定审视他两眼,像是在权衡和评价他话里的可信度,然后才面容冷淡地朝他靠近一步。
林和西毫无预兆地朝他露出笑容来。
此时和他离得近,连对方嘴唇轻轻弯出的弧度都看得十分清楚,游重满脸莫名,却是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警惕。
察觉到林和西再次伸手来拽自己的时候,游重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任由对方的手攀上自己的小臂。
岂料对方那只手还用上了不小的劲,游重被拽得身体不稳,朝沙发上他坐的位置倒过去。短短的一瞬间内,他的脑中掠过林和西那些数不清的暧昧劣行。
游重面色骤沉,要将面前的人推开。
手伸到半空里时,才想起来对方手臂上还缠着纱布,他又硬生生地转过方向,掌心贴着林和西手臂上的纱布轻擦而过,最后有惊无险地撑落在对方身侧的沙发里,堪堪避过与林和西迎面相撞的场面。
紧接着就是怒火涌至心头,游重单手撑着沙发翻身坐下,正要冲林和西发作,却见后者像是无事发生般,面朝他的方向侧过身来,弯腰将跳上沙发中间的阿拉斯加圈在怀里,神色满足地揉起阿拉斯加背上的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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