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遥一把薅住它的翅膀,从窗户中扔了出去。晚一步,茶茶的夜宵就是炖鸽子汤了。
中秋这夜,桑遥穿上千日佛兰香脂染出来的衣裙,袖中塞满千日佛兰的花瓣,蒙着面纱,提着雕花灯笼,走上十里霜天的最高处——青霜台。
台阶笔直而上,直入云霄。
袖口衣襟处都藏着千日佛兰,再加上裙子本身的香气,即便戴着面纱,桑遥的嗅觉依旧仿佛被花香腌过了一遍。
都说千日佛兰花香浓烈似酒,这句话居然不是比喻,而是写实。桑遥鼻腔里充斥着香味,整个人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犹如宿醉一场。
她提着裙摆,跟在钟情的身后,步伐走得东倒西歪。偶尔回头看一眼,如身悬万丈高崖,惊出她一身冷汗。
桑遥及时抓住钟情垂下来的袖摆。
钟情回头看她。
“能不能借你的袖子一用?”桑遥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这一个喷嚏要是打出去,她整个人都会滚回山脚。
摔伤不算什么,关键这么远,还得重头爬。
钟情今日所着青衫宽袍广袖,柔软的一截袖摆垂下来,灌满山风,高高鼓起。行走间,冰凉的触感无意间掠过桑遥的面颊,像是在抚摸她的脸。
怕他把她甩出去,桑遥捏着他的袖摆,五指攥得紧紧的,不敢松手。
“把衣服里的花都扔了。”
桑遥面颊泛着酒晕,显然是被花香熏着了。
“我不。”桑遥摇头,警惕地护住自己的袖口,“谁也不许动我的花。”
钟情单手一抄,捞住她的腰身,轻而易举地提起。
桑遥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骤然颠倒了顺序。
钟情拎着她,上下一抖,藏在她袖口和领口里的千日佛兰簌簌而落,被山风席卷着,送向远方。
“我的花。”桑遥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想抓住这些飘走的花瓣,“钟情,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
钟情不予理会,提着她,沿着台阶往上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即便被十里霜天的封魂阵压制住力量,提着桑遥,跟拎着小猫崽一样轻松。
桑遥满目都是高悬的天梯,一眼望去,黑布隆冬,深不见底,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双手抱住钟情的腰,牢牢盘住他。
青霜台上已经挤满了妖怪。
妖怪吸食日月精华,提升妖力,今日是难得的满月,他们来此,是为收集最好的月之精华。
桑遥被钟情放下来时,双腿软得像面条,她的鼻头红红的,手里抓着掉落下来的面纱,贪婪地感受着这种脚踩实地的踏实感。
凛冽的山风,将她的醉态吹得一干二净,现在的她,清醒得能做十个后空翻。
“分头行动。”钟情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入了人群当中。
他答应带桑遥进入十里霜天,也帮她寻找千日佛兰,不代表他认可桑遥的能力。桑遥在他的眼里,从始至终都是个累赘。
那日的赌局,不过是这两日闲得无聊,陪着小孩子打发时间的游戏。
钟情手里握着从桑遥那里顺来的两面都是字的铜板,身影眨眼间淹没在人海里。
“钟情!”桑遥焦灼地追着他的脚步。
男二脱离她的视线,剧情就有崩的风险,她当然不能让钟情单独行动,万一他心血来潮,折返回李家杀男主怎么办。
曳地的裙摆有些裹脚,桑遥只好单手提着跑。
熟悉的背影一闪而逝。
她快步上前。
“钟情,钟情。”
那人转过身来,穿着钟情的衣裳,却不是钟情。他的脸上没有五官,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桑遥倒吸一口凉气:“打扰了。”
青霜台上熙熙攘攘的人影,俱已消失不见,唯独头顶圆月冷冷清清的,洒下满地银霜。桑遥毫不犹豫,指尖夹着张符纸,燃烧着袭向这无脸少年。
无脸少年站立着不动,身体沾上火焰,化作了灰烬。
桑遥一脸懵。
过于简单,更是有鬼。风里没有一丝声响,青霜台安静得落针可闻,桑遥来来回回走了两遍,一个人都没找到。
她拿出微生珏给她的通讯玉符,没有灵力,根本无法启动。
她叹了口气,下了青霜台。
青霜台下也没有一个人。
确切来说,整个十里霜天只剩下了她一个活人,连头顶这轮寒月投射的月光,都假得像是借来的。
此情此景,简直诡谲。
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桑遥的心脏。
绝对是男二搞的鬼!
他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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