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的?
楼濯玉没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眸底却一片弥漫出一层雾气。
顾野只觉得脚底一阵凉意直直地窜起来,一路蔓延到了头顶,遍体生寒。
嗤嗤
空气里只剩下机械臂扣在雪地里的声音。
一路上,楼濯玉的目光都几乎没有从顾野身上挪开过,炽热的眼神仿佛要把顾野吞没,惹得顾野的耳根都发起热来。
偏偏前面的驾驶室就坐着基地的人,他不能开口说话,只能被动地接受,并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哪知道他不瞪不要紧,本就漂亮非常的桃花眼沁了水色,眼角泪痣红艳,这一瞪仿佛是一团火,彻底点了楼濯玉心里的炸药桶。
于是对面的目光更火热了。
顾野:
车子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在雪山中疾速行进。
不知在雪山里穿行了多久,直到灰白色的阴沉天空被遮天蔽日的冰川岩壁取代,只留下一线白色的裂隙时,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一座镶嵌在冰川中的宏伟基地终于慢慢出现在视野里。
楼濯玉忽然悄悄握住了顾野的手腕,一声细微的咔哒响起。
顾野偏了偏头看他:什么东西?
楼濯玉做口型:干扰器。
嘀嘀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到站了,火种基地。
顾野和楼濯玉跳下车,终于看到了这座基地的全貌。
这座整体基调是白色的建筑群就建立在山坳之中,与周围白色的冰川几乎融为一体。
半空中无数飞行器在往返巡视,高大的城墙上架着数门巨炮,黑黝黝的炮口正对着城下,每隔几步便由荷枪实弹的守卫站岗。
基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从城墙上可将这里一览无余。
这里像是一座世外之城。
顾野轻轻呼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随楼濯玉往基地大门走,身前是拖着箱子的驾驶员。
没有人知道,方才跳下车时,一只米粒大小的追踪蚁从他的袖口掉落出来,落尽了柔软的雪地里。
机械蚁的眼睛闪着红光,一落地便向地下钻过去,随后便熄灭了电源,等待顾野再次唤醒他的那一天。
顾野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那只行李箱上,一想到箱子里可能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他就止不住地恶寒。
大门越来越近。
顾野看到有两个守卫出来,与他们擦肩而过,去到他们身后将停在原地的载具开回了镶嵌在城墙里的机库。
前面正好有人在门口接受检查,准备外出。
他张开双手,守卫用仪器在他身上扫描着,而后又逐一进行了指纹对比与虹膜验证,而他们头顶,就是两门巨炮,炮口正对着他们。
一旦发现有异,他会连检查他的守卫都一起被轰成飞灰。
直到一声嘀身份确认,准许进入响起,光屏上显示出了他的身份信息:
【姓名】Adamson
【职位】Ⅳ级研究员
顾野没有在意如此严密的检查。
只要楼濯玉敢带他来,就一定有办法骗过这些精密的仪器。
他相信他。
红色的射线扫描过顾野的身体、手指、虹膜。
机器再次发出嘀地一声。
身份确认,准许通过。
顾野扫了一眼光屏上的信息:
【姓名】郑业
【职位】Ⅱ级调查员
楼濯玉紧随其后,顾野转过身,看到了楼濯玉的信息。
【姓名】叶辜
【职位】Ⅱ级调查员
叶辜。顾野将这个名字在舌尖咀嚼了一遍,突然眼眶一热。
叶辜,倒过来念,就是顾野。
三年来,就如同顾野一样,楼濯玉也从未停止过思念顾野。
进了大门,入目的便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密集而有序的建筑,以及来来往往忙碌着的,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员。
我就送您到这儿了。驾驶员将行李箱递向顾野,鞠了个躬。
嗯。顾野抿唇,有些僵硬地接过了箱子的拉杆。
嗤嗤
箱子里再度传来响动。
顾野的背后寒毛乍起,他几乎咬痛了牙齿,才勉强压下将手里的箱子甩出去的冲动。
直到驾驶员转身走远,顾野迅速将手一松,皱着眉摩挲着刚刚触碰了箱子的手。
走吧。楼濯玉叹息一声,熟练地接过了箱子,朝着基地内部一个高耸的塔楼走过去,仿佛做这种事情已经做了很多次。
顾野垂下眼睛没有说话,沉默地跟在楼濯玉身后。
他有些难受,但是说不出来为什么。
待会儿无论你看见什么,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楼濯玉突然低声开口道。
仿佛预料到了什么,顾野顿了顿,闷闷地应声:嗯。
塔楼越来越近,研究员也越发多了起来。
但却没有一个人向他们打招呼,仿佛这两个人是什么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由于Ⅱ级调查员需要经常外出,大多在外界也会有合法的身份,所以在基地内,这些调查员是没有必要露出真容的,都带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也是为了防止基地内部的低层人员反水,牵连到这些基地的真正精英。
这倒是方便了顾野成功混进来,加之郑业本身就是个阴沉少话的人,身量又和顾野差不多,所以顾野并没有受到任何怀疑。
抵达塔楼大门,再次经历了繁琐的身份验证程序,二人才得以进入塔楼内部。
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但内部的景象却让顾野瞬间便攥紧了拳头。
偌大的空间,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人高的空心柱状培养皿。
培养皿里的透明粘稠液体中,浸泡着的是一个个扭曲变形的身体。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蓝星人。
数名研究员人手一只智能光屏,不断地记下培养皿中实验体的各项数据。
偶尔会有培养皿被拉进一旁的实验室,随后便传出阵阵惨烈的嘶叫声。
有人推着担架从其他的实验室出来,冰冷的金属床板上,蜷缩着一团人型生物。
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
他干瘦得像是一幅骸骨,皮肤大片大片地溃烂,流出黄褐色的液体。
他的嘴巴干瘪下去,想来已经没了牙齿。
他让顾野想起了当年在诺瓦那艘飞船上看到的那个人,少年伊恩的父亲。
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被推了出去,推进了大厅尽头的一间小屋子里。
gu903();屋子门上挂着一个黑色的牌子:实验垃圾处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