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乔、kikochan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洧杉、乔、soky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41瓶;我没有我不是6瓶;清染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旧事(八)
迟玉从昏睡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在朦胧视线里,隐约望见一道无比熟悉的人影轮廓。
他曾经在远处无数次悄悄注视过人影的主人,早就把这抹影子印刻在心底深处,因此见到它时,第一时间就喃喃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林妧。”
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摩擦在地面上的细沙。
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停留在欺诈师出现的刹那。那个古怪的男人声称为林妧准备了第二场幻境,随即她消失不见,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踪迹;而迟玉体内的顽疾不合时宜地发作,撕裂般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在难以忍受的折磨里失去意识。
此时终于意识不清地醒来,身上的伤口尚未愈合,他忍着痛楚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下室的角落。本来打算开口询问林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当迟玉把视线聚集在她脸上,却被对方的眼神盯得说不出话——
他从没见过林妧露出如此冷漠且厌恶的表情,哪怕是当年在夹缝俱乐部里,她待人虽然冷淡,也没对任何人表现过这么浓厚的敌意。那对漂亮的桃花眼里满含着疏离与恐惧,当她注视着跟前的少年时,如同看着一个丑陋又危险的怪物。
迟玉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
“你就是秦昭,对吧?”不留给他思考现状的机会,林妧皱着眉头后退一步,“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用再隐瞒。”
触碰到迟玉惊诧的目光,她冷冷“啧”了一声,眼底划过再明显不过的厌恶情绪:“我说你啊……怎么没在那时候就死掉呢?”
在陡然凝滞的空气里,言语字句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刀,精准狠戾地插进他胸口。
浑身上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每次呼吸都能带来凌迟般的撕裂感,但与身体上的痛苦比起来,似乎心脏才是更加千疮百孔的那一方。
迟玉说不出话,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她,只能强撑起身子靠坐在墙角,听着那道和林妧一模一样的声音:“真是的,好不容易能和那么悲惨的过去说再见,你怎么会突然蹦出来啊!自以为是地为我做了那么多,现在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你是想要报酬吗?”
不是的。
他只是想远远地看着她而已。
身体虽然已经在慢慢愈合,但能够得以恢复的只有致命伤痕和严重创口,支离破碎的小伤并不会自行复原。针扎般的刺痛让迟玉不得不咬紧下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林妧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明白眼前的人影只是由欺诈师构筑的幻影——可她说得一点不错,与其活着让自己痛苦、令他人为难,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丢掉性命。
“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偏偏遇上你来横插一脚呢?”
她的语气毫无怜悯,每个音节都暧昧又模糊,仿佛带着拥有蛊惑力量的魔法,让人甘心为之沉沦,“你已经不是当年的迟玉,甚至连人类都不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浑身是血、见不得光,肮脏又低劣,连让人想触碰的欲望都没有……真是可怜。如果我是你,一定会痛苦得活不下去。”
这只是幻境。
迟玉咬破嘴唇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却还是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视线垂下目光,看一眼自己如今的模样。
白色上衣被染成了黑红交织的诡异色泽,露在袖口之外的手臂满是血污,有几根手指被生生折断。四周的地板同样沦为一片血色,涌现出铁锈般刺鼻的腥味。
哪怕是真正的林妧见到这番景象,一定也会厌恶地皱起眉头吧。
“就当是为了我,一直留在这里吧。不要打扰任何人,一个人默默烂在这间地下室里,这样对大家都好。”
那个人缓缓靠近,声音越来越低沉:“你也不希望让我为难,对吧?既然能在之前为我奉献那么多……那干脆把你的未来也全部送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好累,没有更多精力和时间能放在你身上。只有你能帮我了,迟玉。”
看着少年的目光逐渐黯淡,与林妧拥有同样长相的女人咧开嘴角,语气里不再充斥厌恶,反而带了点温柔劝慰的意思:“而且这些年来,你也过得很辛苦啊。如果长眠于此,所有烦恼就都可以不复存在了。对于你来说,那样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这是欺诈师对付迟玉的方法。他明白后者不会轻易死去,于是刻意放大迟玉心底的恐惧与忧虑,并借由“林妧”口中说出来,在催眠的作用下令其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从而永远迷失在幻境里。
看着人们一步步自取灭亡,在心底深处最害怕的情景里号啕大哭,是他最为热衷的兴趣。
眼看计划成功大半,“林妧”越靠越近,上挑的桃花眼眯成纤长月牙形状。然而还没等她嘴角勾起微笑,就骇然察觉眼前闪过一道凌厉刀光——
在计划里本应该自暴自弃的迟玉猛然抬头,拼尽全力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抵在她脖子上。与不久前脆弱得随时都会破碎的眼神不同,少年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犹如万丈深渊,冷冷凝视她时,眼底的杀意能让人双腿发软。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
幻影来不及理清思绪,大脑乱成一团。这家伙不应该丧失所有反抗的意志,一点点被幻境吞噬么?现在这双野兽般的眼睛……看起来随时都会把她撕个粉碎。
“不得不说,这场幻象做得不错。”
他神情阴戾,被周身骇人的血污衬托得犹如地狱修罗,当低哑声线沉沉响起,像极了丧钟轰鸣:“但抱歉,在把她完好无损地带离这里之前,我不会允许自己死去——告诉我,林妧在哪里?”
室内出现了一刹那的僵局。
而在这句话落下的下一秒钟,如同某种不可思议的巧合或奇迹,又或许是命运给予的回应,地下室里突然响起一阵绵长推门声,紧接着是他无比熟悉的、像春天溪流般清泠的嗓音:“迟玉,你在里面吗?”
听见这道声音,幻象神情复杂地咒骂一句,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似是心有所感,迟玉努力平复好狂跳不止的心脏,敛了神色朝声源望去。
走廊里莹白色的灯光像是朦胧雾气,在光影缭绕之间,他对上一双陡然睁大的眼睛。
林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她许久没说话,与离别的时候相比,眼睛里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没等迟玉仔细分辨,就望见她眸底微光一闪,竟从眼角落出大滴大滴的眼泪。
他从没见过林妧哭,哪怕是竞技结束后身受重伤、被隔离在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她也向来保持着对一切毫不关心的态度,甚至反过来安慰当时的“秦昭”不要担心。
可此时此刻见到他,她却不知为何落了泪。
面对幻影时的狠戾瞬间消散无踪,迟玉手足无措、耳根通红,他慌乱又紧张,声音一下子就软下来,带了点无所适从的委屈:“对不起,我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妧没出声,只是一步步向他所在的角落靠近,用视线凝神注视着他身旁的血渍与身上狰狞的伤口,眼泪一直没停。
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迟玉抿着唇移开视线,等林妧靠近后,佯装不甚在意地抬起残损不堪的右手,想帮她擦去眼角涌出的泪滴。然而少年的动作在半途便骤然停滞,右手僵硬迟缓地悬在半空,把目光聚焦在掌心那片骇人的血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