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今天过来难道是找自己兴师问罪的?
她捧着茶盏,颇为忐忑地问:“那他、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宋衍淡淡道:“他当是知无不言了。”
萧挽澜一颗心顿时跌倒谷底,忍不住在心里将顾疏恶狠狠的骂了几遍。
不过她到底不是什么市井泼妇,翻来覆去也就只有“混蛋”“王八蛋”这几个词,根本就不解气。
她抬眸暗暗觑了觑宋衍的神色,心里暗暗忖道:要是先生怪我,我就和上次那样哭一哭,他就拿我没办法了。
男人好像都不怎么善于应付女人的眼泪,宋衍就算再有能耐,上次不也栽过?
可看过去才发现宋衍却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萧挽澜稍稍宽心,却还是有些紧张地问:“那先生今天来……”
宋衍见她神色紧张,就笑了笑说:“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做的不对。”
萧挽澜眨了眨眼睛,宋衍这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么?不怪她又插手他的事,还自作主张?
她暗暗吐了口气,脸上立刻扬起笑来道:“那就好。”
她才放下心来,结果宋衍接下去说的话,差点没让她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
宋衍看着她,语气极慢道:“你是不是看过我放在那本《孙武兵书》里的那封信了?”
虽说顾疏告诉他,萧挽澜说自己是因为梦见他有牢狱之灾,才会在背后动手脚。但宋衍却想起那日,萧挽澜在书架前找书时的异样。
他当时没有细究,如今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倒也不难又这个猜测。
要是萧挽澜那日知道了这事,背后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且时间也十分吻合。
面对宋衍的询问,萧挽澜咬着唇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要是为难的时候总喜欢这个动作,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被咬过的唇上更添了一层媚人的胭脂色。
宋衍眸色微暗,微微别开眼道:“你是怕我接了这个案子,会因此受累,被人针对?”
要是他来审,牵扯到蒋丞禄,王陵甫自然是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对付他。这也是无法避免的。
萧挽澜点头,又说:“那天我看了那封信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后来又做了个梦,梦见先生受此牵连,被王陵甫他们构陷。我是真的害怕了,所以才请皇兄出面,让顾疏接了这个案子。”
她说着,不由又想起前世听说的宋衍在狱中被废了三根脚趾的事,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害怕。幸而这一世,不会如此了,无论怎么样,她总会护着他的。
宋衍心底一暖,抬眸看向萧挽澜,问出了他心底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怕我有事,让顾疏来接这个案子,就不怕他出事么?”
“那他现在不还好好地么?”
萧挽澜轻哼了一声,一提到顾疏,心里又来气了,皱了皱鼻子又道:“他背后有顾家,就算别人想动,也不是能轻易动的。顾仆射总不能让自己儿子出事吧?再说了,我后来都提醒过他了,他要是不傻,就会多个心眼。”
宋衍听了就笑着问她:“结果没想到这事就被他猜到了是吗?你以为顾疏是什么人,你这点心思他只要深思一下,就能猜到。”
好像什么事,只要有点蛛丝马迹,宋衍都能摸索出个大致来。
萧挽澜自觉丢脸,耳根都热了起来,索性抿着嘴装哑巴。
宋衍见她耳稍通红,就也不在这事上追问什么了,指点她说:“你使人暗中送封信去顾府给他,不要用你的笔迹,也无须署名,他就难以查到你身上。宫里能把这件事办得滴水不漏的人多得是,你身边那个姓严的侍卫统领,应当也能办。”
萧挽澜心头一阵恍然,立刻说:“先生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
“你只是没什么经验罢了。”
宋衍笑了笑,宽慰她道:“以后这些事我都会慢慢教你。有我在,你不用怕。”
萧挽澜顿时有了几分动容,看着宋衍,呐呐地喊了句,“先生。”
宋衍见她直直的望着自己,眼中仿佛只有他一人,用一把娇软极致的嗓子喊他“先生”,仿佛能媚人心一般。
宋衍突然就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干,口渴的紧。
他不动声色地低头将杯子里的茶都饮尽了,方觉得好些。
将茶盏搁下,他咳了一声道:“你这性子还需要再磨一磨,日后若是入朝为官,还是我先带带你吧。”
女官的品阶一般都不高,像德伦郡主那样做到从五品的考功司郎中已经实属难得。既然萧挽澜没有凭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入仕,反倒是要考女试,如果中举后也应当是照着规矩来办,先在衙门里做个品阶不高的女官。
当年德伦郡主付淑月好像也是从吏部小小的八品主事做起。
宋衍已经将这话说的这样明白了,萧挽澜哪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只要自己中举之后,让吏部那边将她安排到大理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己的先生愿意教自己,萧挽澜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连忙说:“那到时候就麻烦先生了。”
宋衍略略点了一下头,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根本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真的在想什么。
他顿了一顿,才又问:“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萧挽澜应了句“快好了”,就搁下手里的茶杯,伸出手去给他看。
细嫩白皙的手腕上,淤青果真消了大半了,除了有几处颜色深一些,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宋衍仔细看了会,想到她这也伤了好些日子了,居然还没消,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