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挽澜见顾疏现在这副样子,只怕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说:“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我道歉。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不行吗?”
这句道歉,说的可真轻巧。
顾疏心头冷笑,可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萧挽澜的脸上,再次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护着宋衍?”
就算是宋衍接手何复之的案子,她一样可以从中提醒,宋衍那样诡诈的人,更不会轻易落入陷阱。
可就算这样,萧挽澜还是选择了将案子推给他。
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她甚至一丝一毫的风险,也不愿意让宋衍去冒!
只是单单这样一想,顾疏就恨不得立时掐死萧挽澜才好。这种事他根本不能说服自己去容忍。
萧挽澜揉了揉被顾疏抓疼了的手腕,白皙的肌肤上已经红了一圈。见顾疏情绪缓和了一些,她下令让容秋和容夏带着宫人先下去,关于这事的隐秘,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容秋那样的性子,又不是藏得住话的人。
等殿中只有她们二人了,萧挽澜这才同顾疏道:“因为一个梦。我不想梦里的一切成为现实,就如同当初我去静安寺救赵鸾一样。”
顾疏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如今她在他面前,什么谎话编不出来!
萧挽澜显出几分无奈来,“你既然不信,那又问我做什么?”
顾疏被她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点了点头说:“好,那你继续说。”
萧挽澜道:“我梦见宋衍因为这个案子,被王陵甫构陷造为证,在牢里被废去了三根脚趾。有了赵鸾的事之后,我不敢不信。我只是想要让他躲过这一劫。”
顾疏几乎是笑出了声来,萧挽澜越说,他心中那股子戾气和愤怒就越甚!他简直要为萧挽澜这番良苦用心鼓掌了。
“那我呢?”他含笑着问她,眼神却冷如冰霜,没有半丝笑意,“萧挽澜,你有没有想过,我接手了这个案子,你梦见的事或许就会发生在我身上?”
萧挽澜偏头避开他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才说:“你和他总归是不一样的,你背后还有顾家,有一个做左仆射的爹,王陵甫不会对你真的下狠手。可宋衍他根基尚浅,王陵甫设计想要动他,简直轻而易举。更何况,我从未梦见过你出事。”
顾疏伸手扳过萧挽澜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讥诮道:“做都做了,现在躲什么?我和他不同的,不是门第,萧挽澜,是你向着他的这颗心!你同他才认识多久?一季?你当初对我那样死缠烂打,这才几个月,你就把所有事都忘记了?还是你本身就犯贱,就喜欢这样追着男人跑的调调!”
“顾九章,你岂可这样羞辱我!”
萧挽澜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顾疏往后仰了仰身子,敏捷躲过,一把擒住萧挽澜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却还捏着萧挽澜的脸。在她怒意盎然的眸子里,他瞧见了自己的模样,带着一种嗜血的疯狂,犹如第一次的那个梦中的自己。
羞辱,她知道什么才是羞辱吗?
顾疏冷冷的勾唇一笑,放开了她,挑眉道:“怎么这就生气了?比起你对我做的事,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笑睨着萧挽澜那张满是怒容的脸,笑得愈发肆意。
“你这样护着宋衍,生怕他被人算计……萧挽澜,那你以为宋衍是什么好人吗?他这个人的手段与心机,比你见过的人都要厉害百倍。”
萧挽澜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更不爱听他在自己面前诋毁宋衍。
她冷着脸道:“那也不干你的事。你要是这样胡搅蛮缠,那我也没有办法,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大不了你我老死不相往来!”
顾疏闻言嗤然一笑,“如今我是连宋衍半句不是都说不得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给萧挽澜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真的要走了,他才突然又说了一句,“如果你真的这样信梦里所见,终有一日,你会收回刚才的话。”
见萧挽澜诧异的看着自己,顾疏也不多解释,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转身拉开殿门,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日头异常明媚,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如果梦能成真,萧挽澜一定不知道,在梦里,她会嫁给他,甚至两人差点有了夫妻之实!
顾疏刚走不久,容夏就从外面捧了一盒药膏进来,观察了一下萧挽澜那只手,忍不住说:“这是用了多大的劲,都淤青了。看来就算是涂了药,也要好几日才好。顾大人也太没个轻重了。”
萧挽澜刚才没心思注意,听容夏一说,她才发现自己手腕上那一圈红痕果真有些许地方都淤青了。
她心中气还未消,当即冷冷道:“放心吧,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
萧挽澜手上了淤青果真没这么快见好。
等到了休沐日去见宋衍,还有明显的一圈痕迹。她怕宋衍瞧见,都暗暗留心着,不叫他瞧见。
因着上次宋衍给了她一副字帖,这一次宋衍就让她誊写了一篇《兰亭集序》,看看她这几日练得如何。
萧挽澜庆幸自己伤得不是右手,还能写字,就让容夏铺了了澄心堂纸,开始运笔。
《兰亭集序》的篇幅并不算长,萧挽澜才写到“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这句,一直坐在圈椅上喝茶的宋衍却突然开口让她不用再写了。
萧挽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她这一愣神,笔上的墨水就滴到了纸上,晕开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宋衍见她看着自己就说:“你过来。”
萧挽澜搁下笔,不知道宋衍突然让她过去做什么,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但她还是依言走了过去,乖乖站在了他的面前。
宋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把手伸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