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自己说到口干舌燥,才正色些许:“你要不别练了,这套剑法我都看你练了几百遍,练来练去还是这几招,有什么意思。”
易迢不理她,少女也不气:“上清宗的内门不收女弟子,你便是练得再久,该不教你还是不教你,要我说,要是真想出头,就该当机立断,卷铺盖离开上清宗。”
易迢之前听了半晌,也不见搭话,听到这句才停了下来,道:“我不走。
少女好笑:“敢情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见?”
易迢:“我出身不高,上清宗收我收门,便是对我有恩。”
少女没见过这种一根弦的死脑筋,傻了眼,随后跳到易迢身边,服了。“怪不得没人爱和你说话哈,你可真……”
感叹着,她的蓝色眼眸转了转,闪起明亮地、某种叫人近乎移开不眼睛的光,提议:“我有个主意,你听不听?”
易迢:“不听。”
少女丝毫不介意,反而兴致十足道:“我们自己创一套剑法,一套谁都打不过的剑法。”
一个灵泉之体,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竟然心血来潮放言要自己创造一套剑法,何其荒唐?便是易迢,一开始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少女说干就干,取了一根树枝,身体摇摆之间随意比划,便有灵动的姿势流畅的剑意逐渐成型。
康鸢和勾寒云看着那套剑法从一开始的想到那儿打到哪儿,逐渐向着两人熟悉万分的方向一寸一寸靠近,看着易迢从震惊到参与到沉迷,到夜夜不息呕心沥血。
无数个夜晚在眼前滑过之后,月升月落,剑法最终落成。
皎洁的月光之下,少女枕着易迢的手臂,边吃果子边问:“你有没有想好给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易迢摇头。
少女道:“要我说,就叫美少女剑法,毕竟我长得这个模样,不让人知道太可惜了,或者就叫切瓜剑法,意思就是除我以外,大家都是麻瓜。”
“……”易迢不接她这些废话:“我从没见过有人没用过剑却能创造剑法。”
少女笑嘻嘻:“这很难吗?我能做的事可多了。”
易迢:“比如?”
少女:“算卦、断命,你能想到的东西大部分我都会,而且你想不到的我也会,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是写程序,我写程序老六了。”
易迢对她的话一知半解,却早已经习惯听她说些听不懂的话,只道:“可你却被困在这里。”
少女道:“是啊,可我却被困在这里。”
易迢沉默下来,少女见状反而失笑。“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灵泉之体能托生到大宗门的宗主之女,已经算我很会投胎了。”
“不过是不能修炼不能出门不能被人知道我的存在,算不得什么大事,我最近正想,别人穿越都有什么系统,我凭什么没有?不给配备拉倒,我还不能自己写一个出来么?”
“你等着看吧,等我搞成功,说不定是灵泉之体也能艳惊四座。”
易迢闭着嘴听她絮叨,临近天明方才起身。
少女望着易迢的背影,神情欢快,无忧无虑,直到目光触及易迢脖颈之后的淤痕,才神色微顿——那不是剑伤,而是因为多次违禁来后山,被一次又一次惩罚日积月累才留下的伤痕。
少女开口,想说些什么,开口之前,易迢先唤道:“莲歌。”
少女回神,应道:“嗯?”
易迢:“你想出去看看吗?”
少女面露惊讶,但很快神色便恢复如初。“出不去的。”
易迢只问:“你想出去吗?”
“……”
康鸢没有看到少女的回应,在那名为莲歌的少女开口之际,影像忽然中断,好几个画面都像是黑屏一般消失不见。
这里是易迢的回忆,连在这里都看不见的片段,想来便是连师尊本人也不愿回想刻意忘掉的记忆。
康鸢隐隐预感到什么,和勾寒云匆匆向前奔跑。
果然,很长的一段距离里,前路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很短的两个位置,泛着刻骨铭心永生不忘的强盛光亮。
康鸢靠近过去,听见莲歌的声音响起,轻轻道:“易迢,我得走了。”
易迢没有出声,手紧紧箍在眼前人的手臂上,许久都不肯放手。
看那力道,能看出这一下一定是痛得要死,但莲歌少见地没有嘴碎,只轻声道:“放手吧,再不放手我可走不了了。”
易迢道:“你走不了,与我何干。”
莲歌叹气:“易迢,你就当是帮帮我。”
“……”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沉默,从易迢身上散开的气息近乎阴沉,黑压压地,几乎要将所有的气息都吞噬殆尽。
易迢合上眼睛,再三忍耐,才开口:“他是个魔人。”
莲歌:“我知道。”
“你是灵泉之体。”
莲歌尚且有心开玩笑:“竟然是这样,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
“……”易迢却是一点笑意都无,只问:“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和他走?”
莲歌为这话而顿了下,随后纠正道:“不是和他走,我只是”她停了停,接着说完:“只是想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一下。”
她神情之中有一点微不可寻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