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就这样,陶醉终于下定了去上海的决心,不再患得患失了,24号陶然考完毕业考试,她们姐妹俩就搭上了去上海的列车。临走那天傍晚,常醒和夏春生夫妇轮番嘱托了姐妹俩很多注意事项。夏春生将她们送上了火车才下去,陶醉姐妹带着奇异的新鲜感和莫名的恐慌感,踏上了一段全新的旅程。
没有买卧铺,姐妹俩坐的是硬座,从老家到上海,一共需要三十个小时,晚上出发,要第三天早上才能抵达,这是一段漫长又艰难的旅程。小姐妹俩初时非常拘谨,不太敢跟周围的人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渐渐放松了下来,常醒也说了,不是不能和人说话,只要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就可以。所以她们有了一次新奇的体验,坐火车旅行的人都见多识广,他们来自天南海北,说着南腔北调,有各种奇特的职业和经历,喜欢高谈阔论,让小姐妹俩挺长见识的。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愉快的体验。坐车的时间太长了,车上人也太拥挤了,虽然她们买到了坐票,坐久了也非常难受,尤其是想去上厕所的时候,要挤过人行道里重重叠叠的人墙屏障,有时候等好久都上不了厕所,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厕所又堵住了,这种滋味叫人终生难忘。
陶然哪里遭过这个罪,将脸埋在姐姐胳膊上抹眼泪,哭着问什么时候才能下车。这次旅行,让陶然对上海的期待值已经降到了零。
等到了上海,见到接车的陶长明,陶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陶长明伸出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小女儿的眼泪,笑着说:“流什么猫尿,想爸爸啦?”
陶然满心的委屈这时候也化为乌有,吃了这么多苦,总算是见到最想念的爸爸妈妈了。
他们乘公交车七拐八拐,从繁华的市区穿过,陶醉和陶然仰头看着高楼林立的大都市,总算是对上海的繁华有了一定的概念,情绪也慢慢高涨起来。他们到一片旧城区下了车,发现这里并不比老家强多少。
这个时候上海市区还有不少工厂,陶长明上班的仪表厂是集体转私营的,就在市区,陶长明和刘巧凤在工厂附近的弄堂里租了一个单间,吃住全都在这里。平时两口子住着还够用,现在一家五口住进来,这里就显得太过拥挤了。而且房间里没有室内卫生间,得去弄堂里的公共厕所,要么就在马桶里解决,每天还得去倒马桶。
等到了家,陶醉姐妹俩对上海刚刚升起来的好感和向往顿时都跌回了原点,大上海再繁荣美丽,其实跟他们的关系也不大,这么大的城市里,他们住的还不如自己家呢。
刘巧凤生了孩子,大热天的额头上还缠了块手帕,说是怕受风,月子里若是受了风,到老了会有各种病痛的,所以尽管难受,她也坚持戴着。她人看起来很憔悴,看着两个疲惫不堪的女儿既高兴又心疼:“我给你们烧了水,快去洗个澡。长明你快去买早餐。”
陶长明说:“已经买回来了,放在桌上。你们吃吧,我去上班了,已经迟到了。”说完匆匆离家走了。
陶然先去洗澡了,已经两天没洗澡的她此刻完全受不了了。
陶醉便坐在床边看着母亲和刚出生一个礼拜的弟弟,母亲生了弟弟依旧很瘦的,可见她在这里吃得并不好,弟弟倒是长得白白胖胖的,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七斤重,此刻正在襁褓中睡得正香,陶醉伸手轻碰着弟弟的嫩脸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妈,你是不是舍不得吃啊,怎么这么瘦。”
“没有,怀你弟弟的死后,胃口一直不太好,我都尽量吃了,也还没怎么长肉,幸亏你弟弟长得不算小。”刘巧凤嘴角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大女儿,伸手摸摸陶醉的头发,说,“头发长长了不少,天气热,哪天去剪了吧。”
陶醉说:“不剪了,以后就扎起来。”
刘巧凤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女儿大了,有爱美的追求了:“考试考得怎么样?”
“应该还行,妈,我考上高中的话,你会送我读书吗?”陶醉问。
刘巧凤说:“当然送,只要考上了,哪有不读的。家里负担虽然重了点,你弟弟还小,花钱的地方不多。等你读完书出来,要是以后爸妈没能力供弟弟上学,你有能力,就帮衬点家里。”
“嗯!好!”陶醉闻言用力点头,只要送自己读书,就什么都好说。
就这样,陶醉和陶然开始了上海的生活。
第32章惊喜
陶醉来之前,陶长明花钱请隔壁的一个老太太照顾了刘巧凤几天。人家只负责做饭、帮忙照顾婴儿,他自己还得买菜、洗衣、洗尿片、倒马桶等,每天累得不行。如今两个女儿来了,家里的事就几乎不用他动手了,因此尽管五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非常拥挤,他也没觉得心烦,每天回来了只用抱抱儿子就行了。
家里只有一张床,陶醉姐妹来了之后,陶长明便买了两张折叠床,白天折叠起来,不妨碍人活动,晚上就打开让陶醉姐妹睡。
夏天的上海比他们老家的小城要炎热多了,而且特别闷热,屋里有吊扇,刘巧凤坐月子也不能开,只能开个小床头扇。陶然来了两三天,浑身便长满了痱子,脸上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看起来就像个苦瓜。陶然又痒又热,难受得直哭,甚至有点埋怨姐姐让自己来上海了,陶醉就说:“不是你自己想来的吗?我要是不让你来,你会同意一个人留在家里或者跟着奶奶去乡下?你肯定会觉得是爸妈不要你了,天天在家抹眼泪呢,还会以为我在这里享福呢。”
陶然伸手挠了挠长满了疙瘩的脖子:“我也不知道上海是这样的,要不然我才不来呢!”
陶醉叹气说:“你总比我好吧。”陶然在这里也免不了做家务,姐妹俩分工合作,然而陶然宁愿洗衣扫地刷碗,也不愿意洗尿片倒马桶,这些脏活全都是陶醉干的。
“姐姐你辛苦了,姐姐你最好了!”陶然的脑袋在陶醉胳膊上滚来滚去,爸妈去上海以前,陶然没觉得姐姐有多亲,爸妈离开后,姐姐便成了她最亲的人,尽管现在跟爸妈在一块儿了,她也觉得爸妈和弟弟才是一国的,自己和姐姐才是一国的。
陶醉用手点一下她的额头:“除了嘴上说点好听的,还能帮我干点啥?”
“我明天早上帮你倒一回马桶。”陶然说。橘子
“说好了啊?”
“嗯!”
刚到上海那几天,陶醉忙着适应上海的环境和生活,每天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收拾家务,帮忙哄弟弟,忙得像陀螺一样转,根本就没空出去玩,也没时间看书,只是抽空给常醒写了一封信。
过了四五天,陶醉终于适应了上海的生活,陶然也愿意帮忙分担家务,她的时间就有了盈余,出去玩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妈妈离不开人照顾,便开始听音乐看书。陶然比她开朗大胆,已经跟弄堂里的孩子交上朋友了,会在天气不太炎热的时候去弄堂里和新朋友玩游戏,打听一些上海的新鲜事回来给姐姐听。
陶醉对这房子最满意的地方就是有一个晾晒衣服的阳台,从那里看到整条弄堂的景象,妈妈用两个破桶在阳台上种了点小葱和大蒜,她闲暇的时候便坐在阳台上看书,顺便看看人来人往的风景,她对上海最深刻的印象,便是这长长的狭窄的弄堂。有时候她会坐在那儿发呆,想家,想郑阿姨和夏叔叔,想孙兰心和夏正轩,还有常醒,他们都在做什么呢?
她就在到上海那天打过电话回去,当时也没和常醒说上话,后来也没再打电话回去,因为成绩还没出来,没有理由打电话回去,长途话费也不便宜。常醒说过,要是他也跟她们一起放假的话,就能陪她们一起来上海。他真的想过来上海吗?
这天晚上全家人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陶然忽然说:“爸爸,明天是星期天,你是不是放假?”
“对啊。”陶长明喝着啤酒答,他最近心情不错,儿子出生了,女儿过来照顾老婆,他无事一身轻,有闲情喝点小酒了。
“那爸爸你明天带我和姐姐出去玩吗?我想去东方明珠。”陶然说。
陶长明迟疑了一下,说:“你妈在家没人做饭,等她出了月子吧。”
刘巧凤说:“没关系,中午我自己弄点吃的就行了,你带她们出去玩一天吧。来这么多天都没出过门,天天都关在家里,把孩子都憋坏了。”
陶长明说:“那行吧,我们明天出去玩。”
陶醉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说:“爸,能买一卷胶卷吗?我带了相机过来,夏叔叔借我的。”她可不敢说是常醒借给她的相机。
陶长明说:“行,我本来还打算去跟同事借相机呢,你带了相机来再好不过了。”
刘巧凤说:“夏叔叔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借给你,你也不该要啊,万一弄丢了,好几百块钱的东西呢。”
“我很小心的,包一直背在我身上没拿开过。”陶醉说。
“那就好。明天出去玩,人也不少,相机要看好了。”刘巧凤嘱咐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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