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之靖安王
“报——!将军——我军于帐外五百米处俘虏了一可疑女子——”来人是军中一名传令兵。
大帐内一时寂静,针落可闻。
帐中摆放一长桌,桌上放置着战况分布地形图。
数位将军面上血迹未干,处于一种争执状态,传令兵进来之前许是众人正在讨论这一场战事胜负情况。
满座衣着甲胄,唯有一男子锦衣华服位于座首,不语,面色含霜,恍如神祗。
“放肆!”一名将军怒拍桌子喝道,“没看到王爷在此!瞎了你的狗眼吗?”
桌上充当地形的沙具被震得跳动,那被称作王爷的男子依旧不语,显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将军动作一僵,倒像是也不知刚刚那番怒气摆给谁看。
传令兵跪在地上,忙转向座首拜道:“参见王爷。”
那将军目珠突出,指向传令兵正待要骂,靖安王爷轻一抬手制止了。
“既是俘虏,何不关押起来?”靖安王爷出声,轻击玉落,清脆可闻。
“回王爷——”传令兵嗫嚅道,“属下觉得这女子有些可疑,不敢擅做决定。”
“杀手?”靖安王爷不经意般地问道。
“是。”传令兵稍一迟疑,不知王爷如何得知答案,遂拱手回道。
靖安王爷自座中起,回身招了招手。
传令兵还跪在地上愣神,将军咆哮道:“蠢材,还不把人带进了,王爷要亲自审问!”
“是!末将遵命。”传令兵自地上爬起来飞快跑出大帐,带人犯去了。
又答错了!应该先答罪王爷。
将军闭眼不敢看但未有过多自责的意思,转而拱手向靖安王爷赔一礼道:“王爷恕罪,边陲小兵,不知礼数,末将失责。”
靖安王爷空质玉透的嗓音,吐出两个字:“无碍。”
靖安王爷乃当今圣上胞弟,昔日圣上尚为皇子时与诸兄弟争夺皇位,搅得朝堂一片腥风血雨,唯有靖安王生性闲散,一心避开了权力旋涡的争端,是以皇帝兄弟中亦只剩靖安王这一支遗留完整。
靖安王爷自圣上登基以来一路闲散,闲散到如今三十好几的人了尚未大婚,若说房中侍妾依靖安王这性子亦是不会有的了。
不婚即无后,为此皇帝常想是否因当初自己手段狠辣,导致后宫子嗣本就不如何繁盛,并且如今无子无后的报应将要降临在这仅剩的一母胞弟身上。
皇家本就忌后嗣单薄,提倡枝叶繁茂。
大臣多次上奏折催靖安王大婚,皇帝本人亦曾多次动过要为他亲自指婚的心思,但靖安王被他召进宫多次询问皆不应,未果,皇帝为此愁闷操碎了心。
适逢边陲湥止小国在边境滋事,皇帝知其不喜政事,故拿大婚与边关战事二者相胁令其必选一。靖安王身手不凡,皇帝这事是知道的,故当其宁愿选择到边关来督战也不愿大婚时,皇帝也无奈只得准了。
而在群臣眼中,此事却非同小可,皆猜测皇帝这番是要开始重用靖安王了,一时朝堂风云瞬息万变。
“禀王爷、将军——”传令兵再次进来,“人——带来了——”
传令兵说话有些犹豫,因为他身后跟着两个士兵,将那疑为杀手俘虏的女子是抬着进来的。
靖安王爷和众位将军见到那女子已经昏迷了,全身穿着五彩斑斓的丝质衣裳,皮肤白皙,泛着莹润的光,眼睫如蝉翼薄薄的一层阴影打在脸上,这女子给人的一种感觉就是美、柔弱,柔弱且美,是一种柔弱的美。
众将军面面相觑,这女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名杀手,除了她手中拽着不放的那柄精致匕首,匕首刃上泛着寒光,一见就知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锋利得很,再看那匕首柄及匕身镶嵌的彩色宝石,这般贵重的东西会被一个杀手拿来杀人就越发耐人寻味了,倒是这么精致的一柄匕首配上这女子的气质绝不违和。
但那女子手中明显因拽了匕首而起的红痕,向众人昭示着将其视为杀手的荒谬。
而回想刚才传令兵那急慌慌冒冒失失,答起话来犹犹豫豫模糊不清的样子,真相自然不言而喻,想必那传令兵刚刚没料到靖安王爷在帐内,而抓获这女子也不是怀疑她是什么杀手,只为来给将军们送贿来了。
边陲风沙重,除了他们这些大老粗们皮糙肉厚,哪还能找到什么水灵的姑娘来啊,这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绝色,自然先送给将军们享用了,没准运气好,将军吃完肉还能分他们点汤喝喝,馋啊。
将军们干咳一声,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靖安王爷一笑,批评那传令小兵道:“看清楚!这哪像杀手啊,送回去吧。”
将军挥挥手。
靖安王爷却制止道:“慢。”
将军们心下一紧,莫非这王爷对这女子起兴趣了?但想想又不对,靖安王本就为避大婚而来,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靖安王爷上前,将军们赶紧让开位置来,靖安王倾身看了那女子手中匕首一眼,继而伸出莹白如玉颀长的两根食指与中指微微用力撑开女子的眼皮。
众位将军皆是一惊,因那女子瞳为异色,传闻只有湥止皇室近亲血脉才有异色瞳孔,众人皆已想到——这是一位湥止皇族公主。
众位将军面上不禁一阵愧色,原本他们不怎么看得上这位突然来督战的闲散王爷,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这边关本就是他们这起粗人,舍命为大今保卫国土的地盘,谁想要突然来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王爷来指手画脚。
况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皇帝老子还不敢和他们正面杠呢,何况是这么个王爷只身跑到边关来,是以之前众人故意在王爷面前头破血流地争论起来,就是要煞一煞他来着,没曾想到王爷也好脾气一声未曾制止他们。
这回将军们在靖安王爷面前一连栽了几跟头,不得不一个个闷头低声下气起来。
靖安王依旧用刚刚那两根手指夹住女子手中匕首锋刃,稍一运用内力震开女子拽紧的手,将匕首取了出来,收入袖中。
这一下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将军们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这靖安王爷身手不凡,一看即是个练家子武林高手,难怪其敢只身前来这杀人如切菜的战场。
若说刚刚将军们对靖安王爷的臣服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话,这下子就全都发自肺腑地心悦诚服了。
“带到医帐中去。”靖安王挥了挥手,吩咐那两小兵道。
小兵们自然见将军们眼色行事,而见到将军们明显对靖安王爷重视起来,是以对他的命令不敢不遵从,赶紧抬着这位不知湥止的什么公主出去了。
深夜。
一片寂静。
靖安王爷帐中,他早已挥退了服侍的随从,帐外只有将军特意派来守卫帐门的两名小兵,靖安王爷早已躺下歇息了。
靖安王爷闭目躺在榻上,风,耳蜗动了一下,但他依旧躺着未动。
匕首,那枚镶着宝石的锋利匕首静静地躺在榻旁一侧的案桌上,发着冷厉的寒光。
彩衣女子踏着赤足而来,悄无声息,帐外的守卫亦打着沉沉的瞌睡。
素白的手握住匕首瞬间翻到榻上,匕首抵至靖安王爷颈间,冷冷的匕首碰上比它更凉的肌肤,靖安王爷睁开星眸,寒芒乍现。
刺得女子手一抖,进而死死抵住靖安王爷脖颈:“不许动——再动我便杀了你。”
电光火花之间,一阵天旋地转,榻上女子位置已经和靖安王爷掉了个个儿,匕首回到靖安王爷手中,抵在女子颈间。
“动了又如何?”靖安王爷寒眸一敛,冷声道。
“你——”女子怒瞪了靖安王一眼,但技不如人,偏偏此时还被人死死压制在身下,也不能说出更具威胁性的话。
女子闭上了眼睛,一脸从容赴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
等了一会儿,女子感到脸上那道灼热的视线撤去,不知是否听到靖安王爷一声叹息,她颈间的匕首亦被移开了。
女子睁开眼睛,见到靖安王爷背立在榻前,一身孤寂与落寞。
“你走吧。”他道。
女子爬起身,迅速奔下榻,怕他万一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放她走。
赤着足奔至帐边,女子摸了摸凉飕飕的脖颈,有些迟疑地回首,不敢相信这位靖安王会真的放她走,适逢他的目光直射过来,眼中似乎带了怒意了,好像在呵斥她:“为何还不走!?”
女子往回奔了几步,颤声问:“你能把匕首还给我吗?”
靖安王执过手中匕首,看了看,自嘲地一笑,将匕首置于掌中伸出手道:“给你。”
女子见他那一笑,突然有些恍了神,因为她从未见人笑得那般好看过,就算她皇帝表哥笑起来也不如这靖安王,有如神祗一般的男人。
“嗯?”见女子怔怔地,靖安王出声提醒,这匕首是还要不要?
女子回神,脸上一阵火辣,忙小跑着上前取回匕首。
却突然在女子拿到匕首那一瞬,靖安王眸色一变,瞬间捏住女子手腕拉回怀中一阵天旋地转“嘭”声两人砸在榻上,女子被靖安王压在身下。
“王爷,发生了何事?”帐外守卫听到声音,急忙询问道。
“无碍。”靖安王爷压着嗓音回道,制止了守卫进来探询。
“你在匕首上抹了什么?”靖安王眸色猩红,身上一阵灼热滚烫仿佛要炸裂般,压制着声音质问女子。
女子一阵慌乱,还来不及呼痛,眼睛里有些懵懵懂懂地这才想起来,弱弱地回答:“眼儿媚。”
靖安王早已懒得听她废话,一感受这症状他就知道不外乎是那几类东西,毫不犹豫地用唇死死地封住了女子的樱唇。
身手如靖安王,不曾想竟着了这女子的道。
看着越来越失控的靖安王,女子有些带了哭腔,被他封住唇憋着不能呼吸般的难受,而他的双手又用那么大的力气捏得她全身很疼,肯定皮肉都青了,衣服撕裂了,女子有些害怕。
不意靖安王很快又停了下来,决然起身。
转至屏风外取来一件衣裳披在女子身上,指着帐外推着她:“滚。”
女子瞥见靖安王眸子还猩红着,甚至比刚才更甚了,却不敢停留,足不点地瞬间掠出了大帐。
逃回去的一路上女子还在想,刚刚为什么自己想到的是害怕而不是不愿意呢?
而靖安王打发走女子,在帐内大吼一声:“抬水来!本王要沐浴!!要冷水!!!”
这便是靖安王与陵烟那个未曾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娘靖安王妃的第一次遇见。
再见时。
便是湥止国破了的时候,这一次是靖安王亲自领的兵。
久经不断的战事在边关持续了太久的时间,边陲小国滋事频繁,靖安王自无意间收服了将军们之后,大事小事皆要来过问他,靖安王一时烦闷,下令一举歼灭湥止小国,免得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搞得人筋疲力尽,不堪其扰,这对大今的兵力消耗是一极大不利。
靖安王领着兵直接攻进湥止皇宫里去了,斥候来报湥止国皇帝不肯受亡国之辱,带着数位宠妃躲到皇陵去了。
湥止皇宫颇小,远比不上大今后宫占地数万顷,但其奢靡华丽的程度上竟不输。
麻雀虽小,也算得上是五脏俱全了。
整座皇宫处在一片火海中,宫人内侍们奔走、逃命、呼号,靖安王放任了手下士兵们在皇宫中任意施为,知道他们积怨已久,若是这回还不让他们将该发泄的发泄掉,不太好的情绪会被一直带在军队中,对下回倘若遇到更危急的战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