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绍微微皱眉,他站起身,上前摸了摸白陌阡的脑袋,哭什么,羞不羞?
白陌阡抬手,愤愤地抹了把眼泪,梗着脖子,不去理会黎绍。
青衫男子瞧了白陌阡一眼,续道:先生告诉你说骷髅人的儿子为了等心爱的姑娘不肯入轮回。
那个姑娘就是我啊,青衫男子哽咽了,他抬眸看向黎绍,先生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你要是早些时候告诉我,我就能早点赶到江陵见客郎一面。
告诉你能做什么?黎绍冷哼一声,他扫了青衫男子一眼,你去见他?以什么身份?一把竹椅?还是一个连魂魄都未成形的男人?
黎绍这番话似乎戳到了男子的痛处,男子颤抖着抬起手抱住了头,不、不是。我就想看他一眼,哪怕他再也不认得我,哪怕我是一把供他休息坐卧的竹椅。
白陌阡垂眸看向青衫男子,他沉默了一会道:可你也不能魅惑江陵城的青壮男子啊,他们只是身形长得像李客而已,你在江陵成妖祸害无辜,你这是......你这是糟践黎绍的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
黎绍(眯眼):兔儿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白陌阡:我挺攻的(超小声)
第25章了空
先生,阿竹知错,对不起......青衫少年蜷缩起身子,他将头埋至双臂间,哽咽抽泣。
白陌阡心软,见少年一副凄凄可怜之状,顿时没了脾气,他扭头看向黎绍,怪可怜见儿的,他也算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江陵城并无被他害死的百姓,你能不能酌情放过他?
黎绍眉心微跳,他垂眸扫了白陌阡一眼,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白陌阡一听便不高兴了,当下瞪着眼眸回一句,冷漠无情,众叛亲离!
嘶......黎绍偏头,似笑非笑地盯着白陌阡,抬手捏了捏白陌阡气鼓鼓的面颊,兔儿胆子不小,学会顶嘴了。
白陌阡冷哼一声,平生第一次将黎绍怼到哭笑不得,顿时觉着自己高大了不少,他扭头,躲开黎绍的手。
黎绍看着他耍性子,无奈浅笑。
青衫少年不再抽泣,他跪直身子,抬袖将眼角的泪珠擦拭去,朝黎绍郑重行了一礼,先生再造之恩阿竹无以回报,阿竹甘愿自废这千年修为。
话一说完,青衫少年咬了咬牙,神色一凛,抬手反掌朝自己面门拍去。
哎,别白陌阡慌忙伸手去抓少年胳膊,怎料那青山少年还未修成人形,只是一团缭绕气息,白陌阡这么一抓,扑了个空。
阿竹!
白陌阡眼前一花,一阵风拂过,定睛再看,只见李客的魂魄抱住了青衫少年,他眼眸微闪,转头看向黎绍,后者的手里何时不知多了一把乌骨扇子,扇面打开,上题两字了空。
来得太迟,阿竹已经自散修为,青色身影在渐渐消失。李客轻抚阿竹的脸庞,你这是干甚?
你还认得我?阿竹浅笑,眼波流转,道不尽的缱绻温柔。
认得,我在三生石旁等了你五世,怎会不认得你?李客点头,抓着阿竹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再等等我。阿竹抬手,食指点在李客眉心,一片青竹叶从他指尖滑落,他的身影消散在李客怀中。
你再等等我。
是无可奈何,也是生离死别。
李客从地上拾起那片青竹叶,竹叶儿似二月风细细裁出的一般,修长干净,浮起一层幽绿的光。
半晌,他才缓缓站起身,转身,朝黎绍深深地鞠了一躬,先生,我投胎以后,那副骷髅便埋了罢,守在竹儿身边那么多年,这段姻缘该断了。
白陌阡闻言,心猛地一紧,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半晌,他哑着声音道:长安府邸里的骷髅并不是你的父亲,那是你的尸骸,是不是?阿竹目不视物,耳不观心,他记不起你,认不出你,你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在府上日日夜夜守着他,守了......一千多年?
李客笑了笑,他食指捏着竹叶轻轻抚摸,清凉的夜色中传来他平淡的声音,做这些,我心甘情愿。
晨光熹微,东方天际的启明星闪烁着微光,农家的鸡叫声传来,一轮红日慢慢升起。
于灿烂朝阳中,李客转身,朝白陌阡展眉一笑,白公子,怜取眼前人。
什么?白陌阡皱眉,他没有听懂,忙上前一步。
去罢。黎绍刷地合上折扇,抬手一掷,乌骨扇子正砸在李客胸口。
红日方升,满屋亮堂,清风微漾,又是新的一天。
黎绍伸了伸懒腰,他抬手轻按眉心,神色甚是倦懒,真糟心,回房睡会。正欲抬腿离开,衣袖却被垂手立在一旁的白陌阡伸手拽住。
白陌阡咬了咬薄唇,他沉默了一会抬眸问:你等的人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屋子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半晌,黎绍轻笑一声,屈起食指敲了敲白陌阡的脑袋,啧......大白天瞎说话。怜取眼前人怜取眼前人,你的眼前人在哪?我的眼前人又在哪?说罢,从白陌阡手里将衣袖抽回,翩然离开。
白陌阡琢磨了一会,头皮炸开来,他转身追出去,推开黎绍房间的门。
黎绍刚将外衫褪下来,正在抬手解发,似珍珠般洁白牙齿咬着一截红绳,闻声转头看来。
白陌阡扶着门框,喘匀了气之后,指着自己问:我就是你要等的人,对么?
黎绍朝他弯眉一笑,甚是可惜地摇了摇头。
白陌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失落恍神之间,听黎绍道:可算开窍了,傻兔子自己吃自己的醋,还吃的不亦乐乎、吃的心甘情愿。
一朵烟花在白陌阡心头炸开来,他只觉眼前一片春暖花开,连带着身子都轻飘飘、暖洋洋了,三两步蹦跶到黎绍身边,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不早说!
黎绍拉开绣被侧卧在床榻上,他掀起眼皮瞄了白陌阡一眼,啧了一声道:你一天天都在心里乱想什么呢?年龄不大,心思还挺不单纯,谁告诉你我是身下承欢的那一个?
此言一出,白陌阡臊了个大红脸,他在床边坐下来,拉了拉黎绍的衣袖,咳......我那是被迷惑了。
黎绍冷笑一声,心无杂念怎会被妖物趁虚而入?
白陌阡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甚是气馁道:那你要怎样?我躺着不动,让你讨回来好么?好歹你也活了那么久,怎么还为指甲盖大的一点小事跟我置气?
黎绍被白陌阡气笑了,他躺下来,拉过绣被盖上,翻身背对着白陌阡,走开,别打扰我睡觉,陪你瞎折腾了一个晚上,困。
什么叫瞎折腾?白陌阡顿时不高兴了,他呲了呲兔牙,扭头正欲去拍黎绍的肩膀,结果爪子还没挨着他的肩膀,便止住了。
三千青丝泼墨一般散在绣枕上,半截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在外头,黎绍眼睫微垂,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安宁。
白陌阡将手拿回来,拾起一缕墨发攥在手里。
黎绍这人心硬又冷漠,但他的头发却柔软得很,攥在手里就像是拢了一捧细沙,仿佛一不留神就会从指缝滑落。
鬼使神差地,白陌阡缓缓抬手,在墨发上印下了一吻,瞬时吞了满胸腔的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就那么在黎绍床边坐了一会,白陌阡倦意袭来,他张口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眸,懒得不想起身回自己屋睡。
于是,白大爷很理直气壮地变回白兔子,灵活地钻到黎绍怀里,耳朵蹭了蹭他的脸颊,满意地阖眼睡去。
正睡得香,听得哗啦一声,微凉的水溅在白陌阡脸上,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