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放在他们没去郴州之前说,白陌阡还信。现在再听黎绍说自己是茶商这话,白陌阡就一肚子气。
他抬手拉过黎绍的手腕,给他渡了点灵力过去,只见蓝色的淡光中,那串金红色的符咒逐渐显现出来。
这个,白陌阡指了指符咒,这个是压制灵力修为用的含章符,我想起来了,楚文王和昭文君手腕上也有一个。
黎绍沉默,他垂眸扫了那符咒一眼。
白陌阡放开他的手腕,也靠在柱子上,叹了口气,你之前跟我说你在等你爱人,如果不是等他,你是不是早就飞升入仙界了?
不会。黎绍摇头,眸子很淡。
白陌阡听罢眼眸闪了闪,神色有些寂寥,你一定很爱他罢,他真幸运。不过,要是我见着你爱人,我定要好好数落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不知归期的等待真的太痛苦。
噗嗤......黎绍忍俊不禁,他掩面轻笑,笑得眉眼弯弯,他抬手去拧白陌阡的脸颊,哎呦,兔儿长大了,都会说这么长情的话了?
白陌阡酸意正浓,被黎绍这么一取笑,顿时炸毛,一个没收敛,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露了出来,你还笑,你还笑,我这是为你感到不值!为你打抱不平!你爱人太坏了!
黎绍吸了吸鼻子,挑眉,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陈年老醋的味道?
白陌阡眼眸闪了闪,面颊浮起一层微红,他扭头,拿后脑勺对着黎绍,不再言语。
没错,他就是吃醋了。等到白陌阡意识到自己喜欢黎绍,他便在幻想为何自己没有早些遇到黎绍。
衣袖被人拉了拉,干甚?白陌阡抬胳膊,不情不愿地转身回头,正对上黎绍的眸子。
黎绍缓缓倾身上前,一朵烟花在白陌阡脑子里炸响,他呆愣愣地把自己杵成了一根棍,还是一支从脸红到耳根的棍。
淡淡的、清冽的幽香在呼吸间氤氲,白陌阡瞪着黎绍,两只眼珠子都快成对眼了。
温热的呼吸扑在面颊,黎绍放大的脸在他眼前晃了晃,突然黎绍弯眉一笑,朝他眨了眨眼,头靠在了白陌阡的肩膀,借我你的肩膀靠一靠,有点累。
白陌阡:......
白陌阡现在很想把这人揪起来暴打一顿,可爪子伸过去,在黎绍那张熟睡的脸上悬停两三秒之后,白陌阡叹了口气,缓缓搂住了黎绍的肩膀。
舍不得。
没有人会狠心伤害自己喜欢的人一分一毫。
白陌阡扭头垂眸,黎绍半阖着眼眸,眼睫微微下垂,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色很淡,淡淡的粉,恍若两瓣初绽的桃花。
鬼使神差的,白陌阡缓缓凑上前,贴上了那片薄唇。
尔后,他像偷吃禁果的孩子一般,迅速移开,大口大口喘气,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这是魔怔了么?趁人之危偷亲有夫之夫,罪孽!
第19章不死不灭
白陌阡长舒了一口气,左手扶住黎绍的肩膀,自己往外挪了挪,这才重新抬臂将他搂进怀里。
喜欢他的心如天上明月,抑制不了,只要缺那么一点点,便会拼了命想圆上。
白陌阡眼眸微闪,他仰靠在柱子上,往四周扫了一眼。
舱里静悄悄的,金色的阳光照射进来,不遗余力地洒在每一个角落,琉璃花灯依旧亮着,偶尔有江风挟浪吹拂进来,红绦子微微飘扬,宿醉的众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现场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白陌阡能做的只有等,等待出现新的转机或者新的状况。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白陌阡撑了一会,上下眼皮便开始往一块粘,头一歪,睡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耳畔又传来阵阵笙歌,有人在弹箜篌,旖旎迷醉,缠绵乐声中又混合着富有质感的琵琶声,铮铮然,如银珠落玉盘。
白陌阡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朝四周望去。
金乌西落,最后一抹余晖也被江浪带走,原本歪在软塌上的乐师渐次睁开眼,他们重新端坐在方桌旁,素手轻拨,乐声大作。
随着乐声逐渐加强,趴在桌上的酒客也撑着桌边坐起来,拿起筷子,端起酒杯,谈天说笑。
女子的娇笑声传来,一阵香风飘过,原本仰躺在地上的舞女又开始在圆盘上跳着胡旋舞。
众人衣襟整齐,鬓发如云,言笑晏晏,仿佛今日凌晨那奔走呼号、恐惧异常的状态只是一个幻影。
白陌阡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哄闹的人群。
找我么?黎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陌阡抬头,黎绍正一步一步下楼梯,一个体态丰盈的女子没骨头似地缠在他身上,那女子丹唇轻启,伸出葱白的手轻抚着黎绍的脸庞。
白陌阡瞬间炸毛,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去拽那女子的胳膊,结果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从女子身上穿了过去,就像水中捞月,只打碎了月象,手里却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白陌阡愣了愣,他伸手拉住黎绍的衣袖。
锁灵。黎绍答道,他掐住女子的脖颈,扬手,将她掷了出去,抬脚继续下楼梯。
白陌阡听罢,眼眸一凛,他抬眸四下看了一圈,在船舱西北方向,一只磁石玄武静静趴着,它的背上凸起了很多块,不时有幽蓝色的魂魄在其四周缭绕。
阿陌,仔细看。黎绍走至那群喝酒的人身旁,抬手搭在一个人的背上,那人恍若未闻,依旧喝酒吃肉。
白陌阡眯了眯眼眸,之前一直没有注意,直到现在黎绍往旁边一站,他这才发现,船舱里众人身上穿着的衣裳是皇太/祖时期的服饰!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三百年前的人!他们早就死了,现在之所以能看到如此真实的模样,只是因为那只镇灵玄武将他们的魂魄锁在了这艘船上!
白陌阡冷汗涔涔,他快步走至黎绍身边,轻抿薄唇,神色严肃地朝黎绍点了点头。
黎绍伸手,提着衣领,将那个身着红袍紫绶的男人从座位上揪过来,然后像栽树一样把人往地上一按,拍了拍手,清斥一声,还不醒?
一道幽蓝的光从西北角飞来,注入男人体内,男人颤抖了好几下,目光逐渐清明起来。
先生。男人见是黎绍,慌忙振袖行大礼。
黎绍略一点头,扭头看向白陌阡,他名唤李客,你想问什么便问罢。
李客朝白陌阡望过来,拱手行了一礼。
白陌阡还礼,他问:你们惧怕的它是什么?
李客身子轻颤,他朝东边扫了一眼,说道:它就是阳光。
白陌阡眯了眯眼眸,他道:阳光?阳光有甚好怕的?你们并未化作厉鬼,阳光并不会对你们产生迫害。
李客摇了摇头,我们的魂魄被那只镇灵玄武锁住,无法入阴司轮回,身体也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每到夜幕降临,魂魄会再次回到我们身上,我们就像活过来一样,然而,只能重复说着被锁灵前那晚上的话,做着那晚上的事。等到太阳升起来,阳光落在东边轩窗上的时候,魂魄会被召回玄武体内,相应的,我们也会失去行动能力。
就这样,日复一日,我们重复着同样的场景,不知疲倦,跟着这艘船漂泊,不死不灭,永远无法靠岸安息。
白陌阡眼眸闪了闪,他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客沉重地叹了口气,先生将我送进轮回,我转世投胎到了江陵城的一个商贾之家,苦读十年,于楚朝末年中了进士,入朝做官。
白陌阡听罢,眼眸一凛,他忙打断问:楚朝末年中进士?与你同年中进士的可有一个名叫甄崇的男子?
gu903();李客点点头,有。我与他不仅一同中了进士,还一同入朝为官。他礼部,我吏部,经常互相走动,交情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