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过去,谢书尧将自己昏迷这么多天给身体造成的‘陈疾’一扫而空,还顺带着把经脉血气都温养了一遍。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
谢书尧起了个大早,把屋子的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见陈杭也起来之后,她便催着陈杭一起去买东西了。
车上,陈杭问谢书尧,“书尧,你昨天说的话,几分真的几分假的?”
谢书尧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看向陈杭,目光里有三分诧异,“都是真的。”
“那你是真的不打算结婚了?”陈杭的声音有点发干。
谢书尧有些奇怪地看了陈杭一眼,“不能说没这个打算吧,只能说我对另一半的要求有点高,方方面面都得达到我的期望才行。我不会因为想要结婚,就去降低自己的要求,去凑合,去将就。如果遇到让我心动、让我满意的人,那就结婚,如果遇不到,那就一直等下去,说不定他哪天就来了呢?你说我做了这么多的好事,老天爷肯定会奖励我一个男朋友吧!”
听着谢书尧这半开玩笑半自嘲的话,陈杭点点头,补充了一句,“昨天你说了一句话,我听了特别有感触。我们两个是因为家庭重组而遇到的,单亲家庭给我们带来的那些无声的伤害,可能因为没有表现出来的缘故,我爸和你妈都没有意识到那些伤害的存在,但那些阴影所造成的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不能说是给我们带来了多么多么大的负面影响,只能说是让我们开始怀疑很多原本应当会期待、会憧憬的东西,比如说爱情、比如说婚姻。这些影响是无形的,但从某个层面某个角度上来看,也是致命的。”
陈杭把车载电台打开,又同谢书尧说了一句,“其实我也是不婚主义,你应该能感觉到。”之后他就没有再出声。
谢书尧想说自己一点都没感觉到,但是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如果她说自己没有感觉到,陈杭还需要想理由去给她解释他为什么不婚,反正她对陈杭不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好奇,不如就随口应了,二人默契地不再谈这个话题。
都是聪明人,这份默契一定能保持下去。
大年初一这天,车载电台播报的新闻都离不开年味,主持人说得激情澎湃,喜气洋洋,谢书尧却没听了多少。
快到超市的时候,那主持人突然道:“下面插播一条消息,横跨三省的九黎山地区前不久突然爆发的流感已经检查出原因,病毒原属于寄生于飞禽身体的h6n9,首都协和医学部霍荣恩教授的课题组已经查清楚致病原因,遗憾的是,市面上目前还没有针对h6n9病毒的有效抗生素,霍荣恩教授课题组的全部成员正在加班加点地研制相关药物。此外,h6n9病毒造成的死亡人数正在急剧增加,霍荣恩教授呼吁,请暂时停止接触所有飞禽类生物,因h6n9可在禽卵内存活,也请大家尽量避免食用蛋类食物及蛋制品。”
想当初爆发h1n1的时候,谢书尧还没读完小学,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再次听到了‘h*n*’这熟悉的字眼,谢书尧又想起了当初被h1n1支配的恐惧。
那一年,李蔓枝和谢文升吵得不可开交,她每天都捧着一杯被当成万能神药的板蓝根水怀疑人生。
听新闻里说h6n9病毒的有效抗生素还没有研制出来,因h6n9病毒造成的死亡人数一直都在增加,谢书尧有点担心,她打算抽空去找人打听一下h6n9的相关消息,看霍荣恩教授课题组需不需要外援。
因为听了h6n9病毒爆发的缘故,到了超市之后,谢书尧和陈杭都没有往禽类区去,谢书尧挑了一些肉和鱼,陈杭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回到家时,陈润、李蔓枝和小陈远都醒了,李蔓枝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妈,我来吧,你带陈远吧。”谢书尧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李蔓枝有些拘谨,她说,“妈知道你的手艺好,可你这才刚出院,身体能吃得消吗?要不妈帮你打下手吧。”
“不用,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带小陈远吧,我这房子装修的时候没考虑过有小孩来,很多家具都是有棱有角的,我看小陈远走路还不算稳当,怕把他给磕着。咱人不多,做几道菜就够,我能忙活过来,要是忙活不过来了就喊你。”
李蔓枝拗不过谢书尧,这才走了出去。
谢书尧做饭的手艺好得很,再者,她早就练出了珍惜时间的本事,先把比较费时间的菜给炖上,然后就开始处理其它的菜,各种烹饪家伙都用上,等最费时间的菜炖好,那些省事的菜也就烹饪得差不多了,一共也就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一桌菜便出锅了。
一大家子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陈润的公司在初六就要开工,谢书尧也打算初六去京大医学部找人打听h6n9的事情,故李蔓枝和陈润等人在首都住到大年初五就回去了。
陈杭硬是厚着脸皮在谢书尧这儿蹭到了大年初六的早饭才走。
……
回蓉城的高铁上,陈润同李蔓枝说,“你看,书尧的性格好吧,就是你把她逼急了。”
“蔓枝,遇到事情后,咱不能总觉得咱的观念就是正确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而且书尧比咱们聪明多了让我们去研究那什么抗癌药、治糖尿病的药,我们能研究出来吗?遇到问题的时候,她的考虑可能比我们还要全面,当然,也不排除她做的某些决定会比较任性,但书尧有这个底气任性了,你何必让她不舒服呢?”
“想想和书尧年纪一般大的孩子,那些人这会儿要么是活成了社畜的样子,为了买房买车九九六,要么厚着脸皮啃老败家……书尧自己都赚了那么多钱,买了两套这么大的房子,做成了许多人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都做不成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她们和我们的经历不一样,形成的世界观、为人处世观也就不一样,你何必拿自己的那一套去要求她呢?人无完人,你不能总拿一百分的要求去要求她,毕竟我们自己也没做到一百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父母和孩子之间的亲缘关系,应当是互相包容互相体谅,而不是互相要求互相约束,那多难过啊……你想想,你和书尧就像是两辆车在一条单行道上迎面相见了,要么你让,要么她让,要么你俩撞个血肉模糊,你舍得吗?要是舍不得,那你又何必为难她呢?”
“做父母的,该放手就放手,管太多反而不好。你也同我提过书尧叛逆的那段时间,我根本不敢想象,现在看起来这么好、这么懂事、这么优秀的孩子,曾经让你那么头痛过。之前是谢文升伤害她,现在你又要开始伤害她了吗?蔓枝,听我的,少操点心,给孩子留上足够的自由空间。”
李蔓枝叹着气揉了揉眉心,“现在的我哪敢管她啊,我连和她说话都得字斟句酌,生怕说出来的话变成刀子,不是扎在我心上就是扎在她心上。慢慢来吧,做父母的,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孩子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那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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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六早上,谢书尧蒸了包子,煮了一锅中原风味的胡辣汤,让陈杭吃了个心满意足,最后她留陈杭洗碗,自个儿开车拐去把油箱加满油,然后才晃悠着去了京大医学部。
谢书尧觉得自个儿去太早不好,会给她带的那些硕士博士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
她带的那些硕士博士个个勤勉好学(才刚刚入学的新生不算),想来这会儿学生都应当已经到齐了,不如将这学期的研究计划都给安排布置下去。
谢书尧想得挺美,到了研究室之后,才发现事实恰恰相反。
刚入学的新生这会儿一个不落,都在研究室,那些高年级的学生却一个都没出现。
谢书尧挑了一个学生问,“包萌、杜岳、秦海他们呢?”
“没来……”
谢书尧顿了一下,她看到研究室门口放着的好几个外卖盒,又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那些外卖盒怎么了这么多……是上学期忘丢了?”
“不是……是昨天吃的,这几天保洁阿姨没上班,楼道里的垃圾桶装满了,看门大爷说不让往垃圾桶里丢东西,不然会捂臭,我们都是当天吃完之后拎回宿舍楼下的垃圾桶里丢,昨天忘拎了。”
谢书尧皱眉,“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什么时候就来了?”
“过年没回……”
一屋子的萌新科研狗都卑微地低下了头。
谢书尧傻眼,“大过年的,你们不回家和家人团聚,留在实验室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