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小王爷却不是有耐心的人,皱起眉头道:“怎么坐着不动?起来,跟小爷回府!”
他是安郡王的独子,这一块是安郡王的封地,他就是天王老子。掳个把民男民女,算得了什么?
他做这事惯了的,他的仆从们也都见惯了的,立刻分出两人来,朝于寒舟走来。
这如何得了?大嫂立刻站起来,对安小王爷一拱手,说道:“我们是兴隆镖局的镖师,此行押镖进京,路过此地,还望贵人体谅则个。”
她试图跟安小王爷讲道理,然而安小王爷哪里把区区一个镖局放在眼里?反而眉眼间更见喜色:“还是个镖师?小爷还从未玩过镖师!”
于寒舟知此事是无法善了了,也站起来,朝安小王爷拱了拱手,说道:“非是有意欺瞒,但我实是女子,因着男子装扮方便行走,才做此打扮。不想叫小王爷误会了,还请小王爷恕罪。”
她话说完,安小王爷果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你是女子?”
“非是有意欺瞒。”于寒舟再度拱了拱手。
她因着受了伤,面上缺乏血色,显得苍白病弱,此刻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属于少女的柔婉便露出几分。再无疑问,她就是女子。
安小王爷勃然大怒,抬脚踢飞了身前的凳子:“你好大的胆子,敢戏耍小爷!”
他好容易看着一个可心的人儿,却是个女子?
“我倒要瞧瞧,你到底是男子女子!”他犹不甘,踹飞凳子后,伸手朝抓来,要当场验身。
大嫂忙挡在前头,说道:“贵人明鉴,我妹子的确是女子。”
她虽有几分武艺在身,但这人是小王爷,她如何敢动手?只能拦在于寒舟的身前。
于寒舟上前一步,从她身后绕出去,又将她挡住了,未受伤的那只手拨了拨领口,仰起头来,叫安小王爷看自己的颈间:“小王爷请看,我的确是女子。”
他好男色也好,越好男色,对她便越有利。
大不了因为欺瞒他,被他教训一顿,却无后患了。因此,于寒舟反而不惧了。
她纤细优雅的颈子,白嫩嫩,光溜溜,哪有喉结?一点凸起也没有。
安小王爷登时沉下脸。
眉宇间挂了戾气,满是不快。
他从小不爱女子,更好男色。偏偏于寒舟的长相,加之无意中流露出的神态,又极对他的胃口。
他一面不快,一面又不甘。沉沉盯了她半晌,才抬起下巴道:“我管你男子女子?先同我回府!”
他若不解气,就收拾她一顿。等出了气,放不放她另说。
大嫂闻言色变,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暗恨此时大师兄受了伤,不能在此应对,正焦急间,却听于寒舟轻笑了一声。
“那就多谢小王爷了。”于寒舟笑道,反而往旁边挪了挪,在凳子上坐了,“等我先喝口汤。这是我大嫂特意为我熬的,且等我喝完。”
大嫂见着她不急不慌的样子,面露愕然。安小王爷身后的侍从,也惊到了,随即喝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叫我家小王爷等你!”
于寒舟抬头朝安小王爷笑了笑,说道:“小王爷若不嫌弃,坐下一起喝?”
说着,对旁边的大嫂道:“嫂子,再拿只碗来。”
大嫂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鸡汤?那小王爷怎么肯喝的?但她见于寒舟冲她使眼色,只得道了声告退。
安小王爷也觉得自己被怠慢了,面上流露出不快来。他的仆从们最会看眼色的,当即就要掀了桌子,把鸡汤打掉。于寒舟眼中一沉,一手按着桌子不动。那仆从掀了一下,没掀动,顿时愕然。
眼见他要恼,安小王爷却来趣了,挥挥手叫仆从退下,自己在于寒舟对面坐了。
于寒舟这才松开桌面,端起方才喝了一半的鸡汤,一点点喝掉了。抬起眼见,冲对面一笑:“实在很好喝。我大嫂煮饭很有一手,我们外出押镖,一路上多是吃干饼,若没有大嫂跟随,嘴巴早就坏了。”
“你同我们小王爷胡说八道什么?”侍从见她啰里啰嗦,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顿时喝斥道。
安小王爷不说话,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
于寒舟也不理。垂着眼睑,一手拎起瓦罐,就要再倒一碗。
坛子里盛着满满的汤,还有一只鸡,沉甸甸的,她一只手拿着便不大方便。试了几次,也找不好姿势。叹了口气,只得动了动左臂,终于倒了一碗鸡汤。
安小王爷就坐在她对面,当然看出她左臂的异常,下巴朝她点了点:“你左臂怎么了?”
“路上遇到了劫匪,中了一箭。”于寒舟轻描淡写地道。
这时,大嫂从后厨拿了碗,匆匆走过来了。目光落在于寒舟的左臂处,只见有点点痕迹氤出,顿时面色一变:“你怎么动弹了?”
又见于寒舟的碗里满了,顿时知道了,心疼道:“你怎么不等我过来?”
“太好喝啦,我忍不住。”于寒舟抬头朝她讨好地笑。
她平日里做男子姿态时,便是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这时撒起娇来,却又有了女儿娇态,叫人心疼得紧。
大嫂原就喜欢她,这时见她撒娇,怎么还斥得出口?抿着唇,将拿来的碗放下了,又摆了筷子。
她原本担心得紧,此时见安小王爷并没把于寒舟怎样,倒是冷静下来几分。
哪怕于寒舟真要被他带走呢?这罐鸡汤却得喝了!
她受着伤,如果被带走了,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这鸡汤说不定就是给她进补的最后一顿了。这样想着,她道了声告罪,也坐下来,从瓦罐里挟了只鸡腿,用手撕成一条一条,放进于寒舟的碗里。
这般做派,着实让安小王爷惊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被人忽视了,眉头一抬,正要说什么,却见于寒舟拦了大嫂的手,说道:“先给小王爷盛一根。”
一只鸡两条腿,瓦罐里还有一根。面前这位是贵人,怎能不先让贵人?
贵人嗤了一声:“用不着!”
他府上的厨子多得很,稀罕吃她一根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