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肯叫于寒舟去的。拨开她,自己走回去,叫了李允私下谈话。
李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赠水之恩?她把本世子当乞丐打发!今日又叫本世子当众出丑!你把本世子想得太好说话了吧?”
陶直心力交瘁地回来了。
看到于寒舟在园子里跟其他人有说有笑,脸上一点害怕和担心都没有,直是憋了一口血。
“你是不是就等着呢?”他瞪着她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打心底怀疑她其实想去。
于寒舟便道:“兄长,我是那种人吗?”
陶直深深叹气。他今天叹的气,简直比他有史以来叹的气加起来都要多。
一行人去了玉香楼。
本来陶直还抱着侥幸,提出过几日再去。到时就说于寒舟病了,不能去,拖一拖,说不定这事就过去了。然而李允狡猾得很,非要今日就去。
越往玉香楼的方向走,陶直愈发清醒。他闯祸了。他不该带她出来,不该纵容她扮成男子,更不该答应李允。
从一开始就错了,越错越大,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今日真的发生什么,他只怕要完了,妹妹更是没活路。
“舟舟!”他低低道,蓦地止了脚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跑吧,跑回家去,我拦着李允,不叫他追上。只要你回了家,谁也不能把你抓出来。”
耍赖未必不是好法子。
到时李允要闹,哪怕说出不该说的话,众人未必信他。无凭无证的,谁也不会信他。等他离开西州,他再叫于寒舟扮男装出来,把这事平了。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就跑!”
于寒舟看着他的眼睛,心下说不出的滋味。他是真的为了她好,但她恐怕不是个好妹妹。
“哥哥!”她假意看不出他的担忧和认真,做出顽劣的样子,一拧胳膊,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拔脚朝前面跑去了。
也不往别的地方跑,偏往李允的前面跑。李允哪能让她跑?顿时拉住她的手臂:“你别跑!”
众人纷纷大笑:“你拉她做什么?她岂会逃跑?她巴不得去呢!如今陶兄点头了,她只怕比咱们还兴奋些。”
于寒舟便瞪了李允一眼,眼里写着:“你知道我是女子,还敢拉我的手臂?”
李允犹如触电一般,立刻松开了她,眼里写着嫌恶。
“陶兄,快些啊!”有人朝后面招手。
陶直心里憋了一口血,强忍着没吐出来,阴沉着脸跟上。
他决定了,回到家就狠狠把她打一顿!谁说也不好使!
而且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带她出来了!她哭都没用!他再也不会心软了!
一行人进了玉香楼。
白天是不接客的,但孙公子掏了银票出来,鸨母自然喜笑着去敲姑娘们的房门了。
本来该是陶直掏银票,但这事李允不厚道,他又是孙公子请来的,因此这份花销就由孙公子包了。
众人间的交情也不在乎这点银子,因此陶直也没说什么,很自然就受了。
一行人进了豪华厢房。
陆续有人端茶水点心上来,然后一个个打扮娇美的年轻女子鱼贯而入。有人抱琴,有人抱琵琶,有人拿笛子,总之是要好好伺候这些主儿。
李允自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也瞧不上这些身份卑贱的女子,手一挥,不许任何人近身,只挑眉看向于寒舟道:“陶备是吧?喜欢哪个,挑一个吧?”
于寒舟坐在陶直旁边,抓了把花生剥着,闻言抬头笑道:“好奇怪,李兄不是身边无人伺候,非要闹着来找乐子吗?怎么千娇百媚到跟前了,反而自己不碰,只要我碰?”
她把剥好的花生放在陶直面前的小碗里,讨好这位生气的兄长,似笑非笑瞧向李允:“倒像是故意讨好我来了,也不知我做了什么好事,叫李兄这般看重我?”
她微微垂首,狭长凤眼深深注视着他,既挑逗,又深情:“莫非李兄被我打散了头发,便如女子一般,对我心意相许了不成?那可是不好,我并无断袖之癖。”
“你!”李允一拍桌子站起来,眼里喷火,脸色铁青,恨不得把于寒舟吃了似的。
众人一边忍笑,一边劝解:“李兄快坐,她年纪小,不跟她一般见识。”
而此刻,于寒舟也被陶直狠狠在后脑勺削了一下:“再胡闹!”
陶直简直气死了!桌子底下,狠狠踢她的脚!还嫌得罪李允不够是吧?
于寒舟老老实实地坐下,不敢动了。
李允冷笑一声,随手指了两名女子:“去,伺候那位小爷。”
狠狠出了口气:“我也没有断袖之癖!”
他冷笑着看她,如何应对同性的挨近。
陶直此刻也担忧得不行,恨不得此刻是在做梦,一掐大腿就能醒过来。然而他怎么掐自己的大腿,眼前仍是这一幕,他又焦心,又绝望。却见于寒舟将两位走到跟前的貌美女子打量片刻,道:“我不好这口。”
李允冷笑:“那你好哪口?说出来,我叫鸨母给你寻来。”他以为她终于撑不住了,勉强硬撑,脸色终于好转几分,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如果玉香楼没有,便是翻遍整个西州,也要给你寻到。”
他非要她求饶不可!
其他人听他这话,都觉得古怪。隐隐觉得,这两人中间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因着不知如何劝解,也好奇到底会怎样,便纷纷看戏起来。
于寒舟便道:“我喜欢温婉可爱的女子,胆子小一点,听话一点,我凶她一凶,便会泪汪汪地看着我,再委屈也不敢大声,由着我欺负的。”
她话一出口,众人都愕然:“没想到陶备兄弟好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