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贪图原不属于自己的声名,他又如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让他身败名裂的,正是他自己。
看着这一幕,戚老拈须而叹,忍不住摇了摇头。
比起资质,修行更重要的,其实是心性啊。
喻宁目光沉沉,神情很难说得上高兴,做出这等丑事的,乃是她门下跟随多年的弟子。她眼底掠过一抹痛惜,为师者,又何尝愿意看见自己的弟子走到如此地步。
开口想说什么,但余光窥见喻梦丘,喻宁又止住了将要出口的话。
若是给了张风眠改过的机会,又将喻梦丘置于何地?
他如此行事,便是有意让喻梦丘背负上污名,居心险恶。
指责声迭起,尤其是方才为张风眠说话的白月宗弟子,此时更是义愤填膺,他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自始至终,喻梦丘都未发一言。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张风眠,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
张风眠整张脸涨得通红,他沉重地喘着粗气,几息之后,竟是疯魔一般向喻梦丘扑了过去。
就在喻梦丘身后的裴行昭上前一步,刀鞘翻转,轻易便把扑将上来的张风眠逼退。
他如今已是洞虚巅峰的境界,要对付初入化神的张风眠,实在再简单不过。
青年倒飞而出,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摔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身来。
他这般模样看起来颇有些可怜,但在此时,却鲜少有人能对张风眠升起同情之意来。眼前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几名白月宗长老叹息一声,移开了目光。
太上葳蕤冷淡地觑了地上的张风眠一眼,看向喻宁:“此事,喻掌门理应给我小孤山一个交代。”
喻梦丘是她的儿子,但也是小孤山弟子,云篆峰峰主,此事当然不能轻易被揭过。
太上葳蕤容张风眠演出这一场闹剧,也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处置了他。
喻宁默然一瞬,目光看向张风眠。
张风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畏惧地望着太上葳蕤,随即爬起身来,向喻宁跪下:“师尊,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为心魔所惑,还请您看在往日种种,原谅我这一遭……”
他说着,连连叩首,像是十分真心。
喻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痛哭流涕地哭求,心下复杂。
但这并不能动摇她的决定。
如果喻梦丘做错了事,喻宁不会偏私自己的儿子,同样,张风眠如此行事,她也不会就此揭过。
她沉声开口道:“白月宗弟子张风眠,妄图窃取他人道果,依照门规逐出门中!从今往后,不可再以白月宗弟子自居,生死荣辱,皆与我宗无关!”
话音落下,白月宗一众长老与弟子齐齐抬手:“谨遵掌门谕令!”
张风眠像是失了所有力道一般瘫软在地。他天资并不算出众,也非出身仙门世家,意外拜入喻宁门下才有今日。
而如今离了白月宗,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咎由自取,在场无数修士于这一刻升起相同念头。
第267章番外五
天元十年,东域,方禹州,晋国,都城绛京。
城郊之外,坟茔重重,柳树的枯枝上冒出一点新芽,正是春日悄然而至的痕迹。
一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帷马车停在诸多坟茔前,但若是看得仔细些,便会发现车厢角落处镌刻了晋国王室的徽记,足以昭示车内人的身份。
此时不见有人来往,数名护卫肃立一旁,身上气势非常人可比。
婢女扶着女子缓缓走下车驾,她着一身素衣,气度雍容端庄,面上几条细纹泄露了年纪,却无损她的美貌。
她便是晋国如今的王后,原武威将军府徐冲之女,徐元珍。
立在坟茔前,徐元珍抬眸望去,神情中带着几分温和。
这里葬的,多是昔日因劝谏先晋王而遭贬谪身死的朝臣及其家人。
如今的晋王钟离烨上位后,在王后徐元珍的力请之下,将他们的罪名赦免。那些没于流徙途中,未有后嗣还在世者,将其坟冢迁至此处,清明寒食可受一祭。
今日并非清明,也非寒食,只是徐元珍与自己的夫君,当今晋王钟离烨在政务上意见相左,离了晋王宫,想散散心,恰好到了这里,便来拜祭一二。
来得突然,便也未曾提前备上祭礼,车上不过几坛薄酒。
徐元珍接过斟满酒的酒盏,缓缓倾倒在墓碑前,又躬身一礼。
见她陷入沉思,周围侍女与护卫并无一人敢出声搅扰。
不过片刻,不远处忽有脚步声响起。
少年身后背着一把长刀,初春的天气还带着几分凛冽寒气,他身上衣袍却可称单薄。
众多护卫脸上俱是露出戒备之色,徐元珍身份贵重,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青年张口发问,语气很是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