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2 / 2)

gu903();魏佳氏忖道:“我让林致远去一趟罢,就当是请平安脉,不用记档了。”

郁宛谢过她好意,魏佳氏苦笑,“你不必承本宫的人情,本宫不过是为自己心安理得罢了。”

如果那拉氏真这么病殁了,她未尝不负疚——不管那拉氏当初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但先皇后临终前的举荐应该是真的。

连她都相信那拉氏的人品,魏佳氏更不该有所怀疑。

可她到底还是脏了自己的手,去谗害一个本应清白无暇的人。

魏佳氏说出这些话反而轻松了些,其实她老早就盼着能这么直抒胸臆了,奈何平日里总绷着根弦,对万岁爷更不敢透露半分,反倒当着郁宛能毫无顾忌。

谁叫她们有着相同的秘密。

郁宛以前觉得这位娘娘捉摸不透,如今却仿佛能窥见魏佳氏心底的一点隐秘——她无疑是那种积极进取的人,偶尔却会被良心绊住脚步,她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能支撑她前进。以前是先皇后的死因,如今则是她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她会谨慎地给自己画一个圈,避免她的行为过于出格,可与此同时,又难免会有正常人应有的私欲。

倘说那拉氏适合做雍正帝的配偶,那么魏佳氏的性子,无疑更像康熙朝的德妃。

郁宛忽然觉得兴味索然,皇帝的后宫有千百样人,这些人或端庄持重,或温婉体贴,她们通通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份才能,哪怕换个环境,也能走出别样的道路。

可谁叫她们都遇上了乾隆,在这位主子身边,容不下任何雄心或偏执,他根本不需要你有用。

无用才是大用呵。

林致远到翊坤宫中请完脉,结果与容嬷嬷估计的并无二致,的确是肺痨,且看起来由来已久,只是从前不显,后来积劳成疾,又终日郁郁,这才诱发了咳血之兆。

郁宛蹙着眉,“你预计还有多少时日?”

林致远讪讪道:“这个么却是说不准,只要留意饮食,精心调理,还是很能撑一阵的。”

纯惠皇贵妃当初不就拖了大半年才死么?当初她的境遇虽比那拉皇后好些,可也好不到哪儿去,关键还得看病人自身的意念。

郁宛叹息,“你好好开方子,尽人事听天命,余下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至于那拉氏会否自寻短见,这个郁宛倒是不怕,至少在永璂的婚事定下之前,那拉氏是合不上眼的。

林致远答应下来,却不肯就走,试探着唤她一声,“贵妃娘娘。”

“怎么?”郁宛警惕问道,这人过中年的太医莫不是见色起意想非礼她?虽说他文质彬彬还有几分儒雅气度,可到底不是郁宛钟爱的那款,要她红杏出墙未免太轻率些。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林致远是来推销的,“微臣那儿有一种丹丸,服之可促女子怀孕,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郁宛冷静地道:“这药一定很伤身罢?”

“自然是会有些伤损的,可只要后续补养跟上,想来娘娘亦不成问题……”林致远兴奋地摇唇鼓舌,很乐意帮自个儿找个下家,皇贵妃如今虽为六宫之首,可毕竟是强弩之末,未必能长长久久当他靠山;豫贵妃娘娘尽管宠冠群芳,可毕竟膝下只得一位公主,难免忧虑后事,他俩如若能合作,不就天造地设么?

最重要的是,这位娘娘一看就很好骗——和敬公主对他是大不如前了,魏佳氏对他也颇提防,还不许人往高处走么?

林致远满怀希冀地看着她,仿佛看见一条康庄大道,可郁宛只是红唇微启,“滚!”

她可不想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孩子来付出生命代价,何况林致远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他难道还能保证男女?那是神仙才办得到的事。

郁宛既不想阿木尔今后受到冷遇,亦不觉得自己有养个皇子的必要。她能成为乾隆的知心人,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特殊的背景,再加上她独善其身毫无野心,皇子非但对她毫无助力,反而会将她从乾隆身边越推越远,到时候,没准她也会成为下一个纯惠皇贵妃。

她只想维持现状,反正阿木尔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快乐,何苦还要再添一份负累呢?从牙牙学语的稚童养成乖巧听话的小棉袄,只这一次就够了,谁知道她再生出的是个天才宝宝还是混世魔王,人生毕竟不是豪赌。

不成想自己会碰一鼻子灰,林致远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看来他料的没错,蒙古女人都是蠢货,豫贵妃更是傻瓜中的傻瓜,给她机会都不中用,一厢情愿以为凭她自身就能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殊不知多早晚也是明日黄花。

他还是继续跟着魏佳氏好了。

第193章刮骨

乾隆三十一年的新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度过,皇后虽然不在,但魏佳氏一向慷慨大量、善体下情,嫔妃们对她自然也是心服口服的。且宝华殿的法师刚卜过卦,道皇贵妃这胎又是位阿哥,众人愈发殷勤奉承,说不得还有些羡慕魏佳氏的运气——刚刚夭亡一个,转眼又来了一个,简直像老天爷都在帮她似的。

郁宛只觉得叹惋,这算哪门子洪福?生离死别都是最不忍经历的事,比起魏佳氏那般陆续看着孩子离去,她宁愿膝下只得阿木尔一个,好歹一家子健健全全在一处。

但人各有志,或许对魏佳氏而言,这便是她追求的“道”罢。

正月里免不了到处拜年,最忙的当属去年刚封的荣亲王了,永琪不但得到各宫行礼问安,还奉上他亲手所书的字画——荣亲王的书法是出了名的,加之得乾隆亲口夸赞,更是闻名遐迩,供不应求。

但照郁宛自己的意见,还是十一阿哥的书法更好些,她看过永瑆所写的篆书、隶书,真真如铁画银钩一般,不过艺术品的价值总归与主人的身份息息相关,永瑆此时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皇子,那自然是不及亲王出名了。

何况永瑆性子还小气,轻易不肯示人,若非郁宛小时有过几分照拂之情,还未必能享有这份殊荣——她偶尔跟婉嫔吐槽,怎么永瑆的性子跟昔年果恭郡王一般,难道真是侄儿像叔叔?

还好淑嘉皇贵妃比果恭郡王大了近二十岁,否则她都要疑心叔嫂间有何首尾了。

至于荣亲王么,那自然是罕见的全才,不止谙熟满蒙汉三语,还精通天文历算,郁宛看过他所写的八线法手卷,真真是不明觉厉的程度,相形之下,书法反而没那么重要。

不过她还是珍而重之收下永琪送来的新年贺礼,到时候跟乾隆的摆在一起,最好是能令乾隆自惭形秽——真心别再往永和宫送他老人家的“大作”啦,她看着都冒汗好不好?

但乾隆爷的信心是无敌的,他非但不以为忤,反而侃侃而谈永琪诗作中的瑕疵之处,这句不够叶韵,那句又太过生造拗口,总不及他浑然天成。

郁宛:……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当然乾隆还是夸了永琪几句的,比如笔画勾踢“颇得乃父真传”,这是夸人还是自吹自擂就很余味悠长了。

上元佳节,宫中愈发喜气洋洋,郁宛几乎快忘了令她耿耿于心的那件事,或许五阿哥的腿伤没那么严重,是她自己吓唬自己,毕竟这一世那拉氏未曾断发,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呢?

直至二月初,宫内惊闻噩耗,荣亲王足疾发作,病不能起。

彼时皇帝还在同诸位大臣商榷,看今年诣陵是否要荣亲王代他主祭,连仪仗都已备好,不曾想会听见这种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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