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1 / 2)

可她还以为是胡说的,自从顺治爷以来,大清几曾有过废后之说?何况孝献皇后董鄂氏那是宠擅专房,哪是区区一个清倌人所能相较?

此时看了郁宛的反应,她才明悟,“那个陈氏莫非生得国色天香?”

郁宛心说庆妃抓重点的本事也没谁了,“这跟长相无关。”

只是帝后的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终于找到爆破点罢了,陈氏不过是导火索而已。

她倒奇怪庆妃是听谁说的,看王进保的态度,皇帝分明不愿意此事外传,到底是谁想把流言闹大?

庆妃赶紧辩白:“可不关我的事,绿萼她们都在议论呢,说是昨夜和敬公主带着和亲王碰巧路过,你想这能瞒得住?真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郁宛明白了。

舱房中,魏佳氏看着那卷潦草拟就的圣旨,脸上殊无喜色,因未施脂粉,脸色分外苍白枯槁,看起来倒真有了几分病容。

和敬掩口浅笑,“娘娘还不高兴么?我可是专程来给您道贺的。”

魏佳氏哂道:“原是我该恭喜公主心愿得偿,其实你早就知道皇后是无辜的,是不是?先皇后分明是自戕,而非你我所以为的被人暗害,那些药也是她让那拉氏替她找寻的。你明明清楚这些,却故意引导我与皇后敌对,公主,我真不知你是何居心。”

和敬轻蔑地看着她,她原以为魏佳氏是个聪敏的,没想到如此蠢钝,是真是假有那么重要么?重要的是她们扳倒了皇后!

经过这场风波,皇后是再不可能东山再起了。

和敬只觉浑身上下无一不舒坦,她轻轻端起案上碗盏,要喂魏佳氏服药,魏佳氏却木然别开脸去。

和敬碰了个软钉子,也懒得再向她示好,只将药碗重重向桌上一顿,冷声道:“你莫跟我蹬鼻子上脸的,别忘了,这件事获利最大的是谁!没有我帮你,你以为你能当上皇贵妃,做梦去罢!”

魏佳氏轻声道:“我本不欲如此。”

一开始,她是想查明先皇后的死因,后来生了永璐、永琰,她也想为儿女们挣一份前途。可她知晓出身所限,倒也没抱太大指望。如今得知和敬始终在利用自己,更令她生不出半分感激。

和敬狡黠地道:“这可由不得你,皇阿玛为什么封赏你、还有与你交好的庆妃,不就是因为你与皇后作对么?你若在这时候倒戈,我看你也该步那拉氏后尘。”

魏佳氏心头一震。

和敬给她掖了掖被角,柔声道:“令娘娘还是快些好起来罢,还有许多事等着您去做呢!您若是不想惹太后与皇阿玛厌憎,最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如今外头流言纷纷,您说他们最该怀疑的是谁?”

临走时握了握魏佳氏的手,觉得又湿又冷。

这倒趁了和敬的意。她并不讨厌魏佳氏,要是魏佳氏能更听话些就好了——不过现在也无妨,魏佳氏虽然封了皇贵妃,可等皇阿玛清醒过来,很快就会明白是谁欲对皇后不利,还间接让他落入笑柄。

魏佳氏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可和敬也只是需要她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必更进一步。

宫中名正言顺的皇后,只要有额娘一个就够了,其他人统统不配,也不该起那些虚妄心思。

和敬胸中积压多年的那股闷气,终于顺畅了。

第179章鲈鱼

两道诏令颁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如惇嫔这般自然是意外之喜,满打满算她才进宫一年零四个月,这么快就封了主位,可见万岁爷多么疼惜——便是豫贵妃当年都没这般好运,可见她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虽然如今她的位份屈居人下,可假以时日,难道没有封贵妃、封皇贵妃的那天么?

皇后之位她倒不敢想,到底包衣出身受限,可等将来生出个太子,做个太后还是使得的,好比同样出身包衣的孝恭仁太后一般。

惇嫔雄心万丈,再看容妃也颇觉得扬眉吐气,尽管容妃美貌一如往昔,可仰仗她庇佑的宁常在并未晋封,可见这位妃位也只是看在回部面子上,做不得数。

惇嫔蒙在鼓里,因而高兴得十分纯粹,而如郁宛和庆贵妃这些知道内情的却不胜唏嘘,若非皇后势败,也轮不到她们沾光,郁宛想到皇帝先前给她的承诺,答允她五年之内封贵妃,如今还提早了三年有余,可她回首过往,只觉恻然。

同样心怀惴惴的还有和亲王,作为当日唯二的见证人,他真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早知道会撞见夫妻吵架的名场面,说什么他都不会跟着和敬公主到画舫上去——可谁料到当侄女的会坑亲叔叔呢?他以前跟和敬虽不亲近,可看在富察一家的面子还是客客气气的,谁知道和敬转头就拉他下水!

弘昼不想弄清其中是非黑白,谁对谁错,他只觉得自个儿倒霉透顶!你们一家自杀自灭,凭什么要他背锅,他前生造了什么孽哟!

弘昼连着两宿没睡好觉,总觉得皇兄看自己的眼神里透漏着杀意,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像弘曕那般夺爵——弘曕也是个该挨千刀的,连累他被罚三年俸禄,可看在好兄弟缠绵病榻、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份上,弘昼终究是原谅了他。

可他绝不想落得弘曕那般,他还有母妃要孝敬、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谙达见他焦头烂额,因劝道:“王爷不如去求求贵妃娘娘。”

弘昼愣怔刹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豫贵妃博尔济吉特氏,庆贵妃虽然也是贵妃,可毕竟是明日黄花,又无儿女,不可同日而语。

“贵妃肯帮忙么?”

谙达道:“小人听闻裕贵太妃娘娘曾帮贵妃解围,投桃报李,或许贵妃愿意施以援手。再者王爷也不是要她粉身碎骨,只求帮您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罢了,想来不至于太过为难。”

弘昼觉得有理,转头就送了名帖过去,可仓促里来不及准备礼物,只得向就近的渔户买了几篓鲜鱼活虾,听闻贵妃喜爱美食,聊表敬意。

郁宛跟和亲王并无太多交集,只除了都当过十二阿哥的老师,可她对弘昼印象不错,认为是个大智如愚的人物——虽然这回是真愚。

弘昼见了她神色极为谦卑,而他因为发福的缘故模样甚是滑稽,叫郁宛看上去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哈士奇,好容易才忍住笑意。

弘昼就更不安了,难道娘娘嘲笑他送来的礼物太寒酸?连忙赌咒发誓,若帮他度过此劫,他愿意把一半的身家奉上——反正贵妃也不知他身价几何。

郁宛摆摆手,“王爷太客气了,实在不必如此。”

她觉得和亲王太过庸人自扰,皇帝与他同龄,自小结伴长大,还会不清楚兄弟脾气么?和亲王就不是损人利己的那种人,何况让皇帝出丑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身家性命都系在皇帝身上呢。

弘昼委屈道:“我只怕皇兄迁怒。”

到底他亲眼目睹了乾隆的家丑,和敬这个亲女儿不算,皇帝对兄弟有多严苛他是知道的,明面上或许不会如何,可暗地里使些绊子,就够他喝一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