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 / 2)

因而春泥所说的找郭贵人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郁宛思虑再三还是给否决了,乾隆爱的就是她天真率性,那她就得维持好人设,真要是变得贤惠大方与人同享,只怕会失宠得很快。

也因如此,即便她怀着身孕,郁宛也没懂事到劝皇帝雨露均沾,左右皇帝过来她就扫榻相迎,皇帝不来她亦安然就寝,任凭花开花落去罢。

纵要选人代劳也不该选郭贵人,这位现还卧床不起,叫她帮忙侍寝,不是摧残人家小姑娘么!

转眼已至年末,郁宛的生辰也在一片欢腾气象中冉冉到来,唯因皇帝忙着接见回疆首领阿里和卓之故,早早让王进保传来消息,说是没法陪豫嫔过寿了,当然礼物还是送到,是一套十二个翠玉雕琢的酒盏,小的才拇指肚容量,大的则堪比太庙盛贡品用的海碗。

考虑到郁宛此刻不宜饮酒,只好拿它当装茶,可谁喝茶是这么喝的,真跟鲸吞牛饮一般了。

跟半年前送她的挂钟一样不可理喻。

虽对乾隆爷送礼的趣味颇有微词,可郁宛还是状若高兴地道谢,伸手不打笑脸人,往好处想,至少是玉做的,比什么竹雕木雕都要值钱呢。

庆妃没有食言,今年特意来陪她过寿,一进门便笑道:“嗬哟,你怎么得了这套东西?万岁爷当真舍得。”

郁宛还以为大有来头,忙问道:“姐姐原来认得?”

不会是什么羊脂玉和田玉吧,那她可就赚大发了。

“当然。”庆妃举起一个在日色下细细端详,“这是西洋产的玻璃,漂洋过海而至,市面上可不容易见到呢。”

郁宛一听便大失所望,她还以为是翠玉,哪晓得是比玉更不值钱的玻璃——看来那浅绿色也是因为工艺不纯,掺杂了铁元素的缘故。

庆妃咦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因为这种东西在后世比比皆是,早已是走入千家万户的廉价品。郁宛含糊道:“万岁爷早先说过,我这会子方才记起。”

见庆妃爱不释手,她干脆道:“姐姐若是喜欢,只管拿去好了。”

“那怎么成?”庆妃抿唇,珍而重之地放在博古架上,还加了圈软垫保护,“既是万岁爷赏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别摔坏了。”

郁宛自悔失言,旁的也就罢了,生辰之礼自然不能轻易转赠,既会惹乾隆爷不高兴,也给庆妃带来麻烦。

便讪讪地岔开话题,“听姐姐的意思,这东西仿佛很值钱?”

庆妃虽然不管宫务,但她是个万事通,什么都能知道一点。玻璃虽说康熙爷时便有了,可在本朝仍是贵物,如今嫔妃里头除了皇后,也就两个贵妃处能用上。翊坤宫的她不知情,但永寿宫暖阁里用来镶窗户的几块薄薄玻璃板,一尺见方就值十两银子,可见何等珍稀。

郁宛听得咋舌,她若是能引进玻璃技术,岂非就能发大财了?奈何志大才疏,光知道后世怎么用的,对于玻璃怎么烧制却是一窍不通,只能眼睁睁看着富婆梦从指尖溜走。

但经了庆妃这番解释,郁宛再看那套杯盏就亲切多了,果然礼物的好坏取决于价钱,何况并非一无是处——小的可以用来盛酒,大的兴许可以和面,要用总是用得上的。

第94章佳人

庆妃笑道:“我听说万岁爷还私藏了一套七彩珐琅釉胎的,怎么不把那个赏你?”

郁宛忙念了声佛,穿衣花花绿绿也就罢了,喝茶的杯子也都五彩缤纷谁受得起——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是现在这样干干净净的好。

又请庆妃到里头吃寿面,规矩是要用一根面条搓成,又粗又宽,盘成塔型,寓意扶绥绵长。

庆妃才吸了两口便被汤汁呛着,不得已只能先行咬断,再看郁宛却嗦得又快又急毫无压力,没一会儿的工夫那根寿面就全进肚了。

难怪万岁爷宠她,这嘴上工夫当真了得,庆妃默默心想。

再看对面郁宛困惑不解地望着她,“姐姐瞅什么呢?”

“没什么。”庆妃轻咳了咳。她这样文静内敛的女子,是不该出此虎狼之语的,更不该带坏那纯洁的蒙古姑娘。

到黄昏时,庆妃便起身告退。

郁宛本还想留她抹几圈骨牌,庆妃笑着推辞,“改日吧,我得去看看贵妃娘娘。”

她说的贵妃当然是指魏佳氏。

郁宛关切道:“令贵妃身子不爽么?”

“左不过是些头疼脑热症候,年关琐碎事情又多,还硬撑着不肯吃药。我让她歇息两天,她反嫌我聒噪。”庆妃言语里颇有点怒气。没见过这样执迷不悟的,难道一个协理六宫之权比自个儿的身子还要紧?

无奈魏佳氏要强惯了,庆妃除了多去看看别无他法,左右有她盯着魏佳氏还能按时用药,若她不在,指不定都得忘得一干二净了。

郁宛看外边已经黑得一团模糊,让小桂子帮庆妃打着灯笼,好生送到永寿宫再回来。

她这厢精神尚好,便召集新燕春泥等人打牌,无奈牌九规矩太多,春泥等人又是小酌了几杯的,迷迷糊糊皆记不住,到最后只能改为猜拳比大小,或是斗草簪花,虽输赢都是小打小闹,倒也得趣。

乾隆踏着更深露重进门时,只见郁宛已经脸颊红红躺在床上睡熟了,倒不是酒醉,纯粹是闹得太过。

乾隆叫侍从将熏笼里的炭拣出几块,本来底下就有地龙,这炭火烧得太旺反而不好。

又上前探了探郁宛的额头,确定不曾发热,这才松了口气,只听这人嘴里喃喃念着个名字,像是蒙古那边的?

内殿里头就只小桂子还警醒着,当下大着胆子道:“回万岁爷,娘娘是想念夫人了。”

乾隆恍然,宫中女眷逢月份大时,皆可召外命妇入宫觐见,一则宽嫔妃之心,二则有什么缺的家里也能帮忙置备。只是勒扎特部山高水远,以前亦无此先例,他竟给浑忘了。

这人怎么不晓得提?

乾隆若有所思,“你们娘娘常念起家乡?”

这话小桂子有些不好答,说是吧,显得主子不喜欢皇宫似的;可若说不是,话又不够老实。

因而也只能斟酌道:“娘娘因是头一遭生产,难免心怀忐忑,又感叹旁人临盆时有亲眷相陪,自个儿却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这倒不是他瞎编,郁宛的确明里暗里抱怨过两次,可是也仅限于抱怨为止了——部族里本就事务繁琐,这一来一去得月余工夫,哪里耽搁得起?何况的确是没先例可援,人家出身京城的,入宫觐见自然方便,在她之前可连个怀孩子的蒙妃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