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他突然喃喃地问:修泽,林真的爱我吗?
相修泽脸色一僵。
大概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太过矫情,钟溪垂下眼睛,嗤笑一声:也是,特例怎么会爱人呢?
他只是伪装得太好。
自从第一次见面,林就像是长在他心尖上的一根刺似的,哪怕一丁点的动静就能牵动钟溪的整个心肠。
有时候钟溪都怀疑林是不是给自己下了蛊,要不然为什么这个人从里到外处处合乎自己的心意,哪怕做了再严重的错事,只要他撒撒娇服个软,自己就能完全无底线地原谅他。
好像这个人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直到现在他明白了,并不是林本身合适他,而是他就像是一棵树干全是乱枝肆意生长了太久的树木,全都是根据钟溪喜欢什么,一步步修剪成钟溪最爱的样子。
这些年,他全都是在伪装罢了。
钟溪笑完后,脸上却又浮现罕见的茫然无措。
他抓住相修泽的小臂,喃喃问他: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戏弄我啊?
相修泽唯恐他记恨林,忙说:我们没有戏弄你,当时我以为林是特例,就算和你相处再久也不会有问题,而且你也和我说了,不会爱上林的钟溪,林虽然是特例,但是他对你是不一样的,惟独对你不同
钟溪说:是,他只是喜欢我。
相修泽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到钟溪冷声道:就像是喜欢鱼、甜点一样。
相修泽干巴巴地说:也、也不一定是这样。
只是嘴上这样说,其实他心中都清楚,钟溪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既然能被检测特例的机器检测出来,那就说明,现在的林完全没有一丝感情的,那些对着钟溪的爱意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钟溪突然重重捶了一下桌子。
相修泽吓了一跳:钟溪,林林就是怕你会离开他,所以才会隐瞒你这么久的
钟溪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又捶了一下,他急需要一个宣泄口发泄自己心中的郁结和悲痛,只是他的力道用的太大,才两下,手已经通红一片,疼得钻心。
相修泽正要安慰他,二楼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揉着眼睛走了出来,扒着楼梯栏杆往下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含糊地问:钟溪,哥哥,怎么了?好吵啊。
钟溪浑身一僵,愣了一下,才缓慢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说:没事,你先回去睡吧。
林眼睛看不太清楚,没有看到钟溪通红的眼眶,还在本能地撒娇: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睡。
钟溪垂下了眼帘,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相修泽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但是看到刚才钟溪几乎要自残了,但是在看到林时还是强撑着笑意,没有对着他发怒,一颗心才悄悄落了下来。
林还在软软地喊:钟溪。
钟溪悄无声息吸了一口气,双腿发软地起身走到林身边把他扶着,低声说:好,我陪你一起睡。
林抱着他轻轻蹭了蹭:好,我哥哥打你,我就打他。
钟溪唇角牵了牵,像是在笑,但是眼中却是冰凉一片。
林困得根本不看路,钟溪怕他摔着,轻手轻脚地把他打横抱回了房间。
林拽着钟溪上了床,整个人都贴着他,嘴里还在喃喃着:钟溪你身上好暖啊。
钟溪给他扯了扯被子,没说话。
林迷迷瞪瞪的,贴着钟溪的胸口蹭了两下,最后实在是没力气了,啪嗒一下靠在了钟溪的脖颈旁,呓语几句好喜欢你啊,就彻底睡了过去。
钟溪抱着他哄他熟睡,像是之前一样,只是脸上却已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
林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早上爬起来的时候,钟溪已经做好了饭。
相修泽和相修齐住在一起时,每次都是相修齐做饭,相修泽时不时做上一次,两人百分之八十会因为食物中毒送去医院,十分悲惨了。
所以钟溪在做饭时,两兄弟像是八百年没吃饭似的,从刚开火就坐在餐桌前眼巴巴等着。
林下来的时候,客厅已经开饭了。
钟溪脸色有些苍白,正在垂着眸喝粥,听到脚步声轻轻抬头看了林一眼,轻轻笑了:起了,来吃饭吧。
林揉着眼睛走到钟溪身边,像往常一样低下头和钟溪接了个吻,这才溜达着进厨房挑吃的。
一旁的相修泽和相修齐满脸瞎了我狗眼的表情,但是吃人的嘴短,他们捧着温热可口的早饭,难得没有开口。
很快,林盛了鱼片粥哼着歌走出来,他熟稔地挨着钟溪坐下,一边吃一边凑到钟溪身边,和他一起看星网的每日新闻。
这是两人每天早上的日常。
草草吃完了饭,相修泽就和相修齐一起出了门,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林的事情奔走了。
两人离开后,林拉着钟溪在客厅里看电视,想了想觉得这里就比家里多了两个人之外也没什么区别,只要能和钟溪在一起,在哪里都行。
林挨着钟溪看电视看笑得前仰后合,同时也在像之前那样观察钟溪的反应。
如果电视上或者现实生活中有那个片段能逗得钟溪开心了,林就像是录屏似的将那些细节牢牢印在脑海中,随时等着之后有机会做出来让钟溪继续开心。
比如去见李医生时,李璟和钟溪调笑了一句,中间有个好咧,让钟溪眸光柔和地笑了笑,林就以为钟溪是因为这个稍稍有些可爱的口癖笑的,所以会飞快学好,等到下次的时候直接拎出来逗钟溪笑。
再比如两人第一次在清晨接吻时,林就觉得钟溪有些害羞,但又特别开心,便养成了起床洗漱后先接吻的习惯。
一起看新闻,走路要牵手,等等生活中根本不易察觉出来的细节,全都是林在日复一日中计算好的。
起先钟溪并不知道,但是自从知道他是特例后,观察林平时的习惯和行为,就很容易发现这些不能被轻易察觉出来的违和感。
钟溪余光一直在观察林,发现每当他看到电视上一个片段,无论好不好笑,但只要他一勾起唇角,有开心的意思时,林就会跟着笑起来。
钟溪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在一段毫无意思的广告过场时,他尝试着笑了笑,林也哈哈笑了起来。
钟溪问他:好笑吗?
林点头:好笑啊。
钟溪问:哪里好笑?
林被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钟溪会问这个问题,他翻遍了脑海中的所有信息,却没能找到应对这句话的反应,只能原地成为了个大写的懵。
钟溪突然觉得又可笑又可悲。
他眼中仿佛有水光一闪而逝,微微抬起手摸了摸林的脸,喃喃道:不好笑就不要笑。
林连忙抓住他的手,有些着急地说:我我做错了吗?我说错了吗?我、我是不是不该笑?林、林不笑了
钟溪也发现了,每当林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时,总是会自称自己林,而不是我。
他悲哀地看着林,问他:林,你真的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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