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季阑一转身,也不等他:不想我把他叫来,就跟我走。
林只愣了一瞬,立刻身形利落地下了床,随手拿了钟溪留下的薄外套披在肩上,想也不想地跟上相季阑。
只是在跟上前,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被他的手指轻轻一勾,隐在袖子里,瞬间不见了。
相季阑没有带保镖,高大的身形走在空荡的走廊上,鞋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又带有压迫性的响声。
林跟在他身后,眼神冰冷得好像在看一个死物,右手微微下垂,动作幅度并不大。
五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间房间。
相修泽走了进去,房间里一片纯白,只放置了探测检验是否特例的机器。
林站在门外,不动声色地看着,但就是不进去。
他在思考,在这里能悄无声息杀死眼前这个男人而不被其他人发现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相季阑背对着他,抬手打开了冰冷的机器。
就在林还在迟疑时,相季阑头也没回,突然淡淡道:你以为一把手术刀就能杀了我吗?
林瞳孔剧缩,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相季阑嗤笑一声,微微偏头,神色冰冷:进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并不想进去,因为他知道,一旦被机器探测到,那特例诊断就会立刻下来,到时候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都不会逃脱得了相家乃至整个星系联盟的追捕。
林扶着门框,问相季阑: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相季阑完全不回避,直接说:是。
这完全不是一个父亲对待孩子该有的态度,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林没觉得多伤心,他感知不到这种情绪,只是几近冷酷地继续问:你也恨我母亲吗?
能眼睛眨都不眨送自己的孩子去死路的相季阑好像是一座巍峨大山,无论多大的狂风暴雨都不会撼动他半分,但是当林轻飘飘问出这句你也恨我母亲吗时,他的手突然死死一握,脸上淡然处之的表情被一股狠厉所取代。
你没资格提她。相季阑厉声道,如果不是你,她不会死。
林冷笑一声: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如果没有你,我母亲不会死。
相季阑被一句话激得暴怒,他快步走来就要去抓林。
林一点都不怕他,手指轻轻一动,手术刀从袖子里掉到三指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哪怕和亲爹对上,哪怕根本没有胜算,林的手依然很稳,他完全没有半分慌乱和恐惧,好像只是在赏夕阳一样轻描淡写。
就在相季阑想要强行拖着林进房间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枪击声,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和哀嚎。
两人同时一愣。
枪声依然在继续,而那惨叫声和四处奔逃的声音更大了。
林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来不及再去应对相季阑,在相季阑冲到他面前之前,转身拔腿就往楼下跑。
相季阑追出来,冷声道:把他抓回来,生死不论!
一直隐藏在角落的几个黑色西装的人一点头,飞快追了出去。
林的病房在顶楼,刚冲下了一层楼,就听到不远处的人在喊:有恐怖分子拿着枪在体检的楼层!警察呢?!快报警!!
林眼前一黑,脚下发软,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他摔得浑身发疼,却根本来不及去查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从逃生楼梯下一层一层往下翻。
只是刚跑到一半,后面相季阑的人就追了上来,林不想被捉住,直接从落地窗户翻了出去。
体检楼层在三楼,因为三楼有个巨大的天台,他轻而易举地走捷径顺着水管滑了下去。
因为一年一度的体检,来首都医院的人十分多,为防止有不法分子混入其中,医院门口的安检设立了三层。
也正是因为临近体检高峰,所以林身上的刀才不允许带进医院。
但是听那枪声,闯进医院的人竟然是携带枪支的,医院安检难道查不出来吗?
当林落在天台上时,他才得到了结果那传说中的恐怖分子也是通过某种方式从三楼天台冲进医院的。
他们落地后,直接用枪支对着通往医院的落地窗扫射,硬生生破开一条道路。
林翻过满是玻璃碎渣的落地窗,迎面看见很多人倒在那,地上全都是灼眼的血。
林根本不会去管别人的死活,他快步跑过去,扬声喊:钟溪!哥哥!
体检的人四散开来,整个楼层一片狼藉,林听着那还没停止的枪声跑了过去,终于在一个空旷的手术室门口看到了两个蒙面拿着枪支的男人。
林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钟溪的踪迹,正想要转身离开,那持枪的人直接朝着他放了一枪。
一声闷响,林肩头猛地晃了晃,血花溅出,沾染了干净的病服和钟溪的外套。
林瞥着肩头的伤口,灰色的眸瞳突然浮现一抹血色,耳畔一阵嗡鸣。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持枪的两人撂倒在地,手中握着锋利的手术刀,一下又一下将刀刃扎进身上人的身体中。
另外一人浑身是血,已经不知死活,而林掐着的人竟然还睁着眼睛,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在林身上不断扑腾,但是却怎么都躲不过落在自己身上的刀刃。
他声音嘶哑,艰难发出声音:你你放过我。
林赤红的眼睛一眨都不眨,死死掐着他,他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一刀一刀落在他肩头、腰腹,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致命的位置。
放过你?林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将他强行拖了起来,逼近他的脸,吐字如冰,放你去死吗?
那人浑身一抖。
林手中的手术刀已经卷刃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直到身下的人彻底昏死了过去,他才像是丢垃圾似的将那人扔在地上,缓慢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浑身上下全是骇人的杀意和戾气。
警笛声已经逼近,警察要赶到了。
林将手术刀随手一扔,偏头看了看不远处被他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椅子上的外套。
外套上的肩膀处有血痕,显得越发耀眼,林浑身都是血,脸上都有几道血痕,他随手抹了抹,在光滑的墙面上隐约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愣了愣。
他想,要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啊,要是被钟溪看到了,他会生气的。
林想着,正要离开这里,相季阑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直接堵住了他上楼的路口。
林眼中刚刚褪下去的血色再次泛了上来,他冷冷看着相季阑,从地上捡起来那把根本不能用的手术刀,开始思考他逃出去的几率有没有1%。
相季阑看到那一片惨状,先是让人将受伤的人救出去,这才将视线放在了浑身是血的林身上。
林无所畏惧地同他对视。
片刻后,相季阑突然一笑,说:不愧是特例,你还真有杀人犯的风范。
林冷冷道:我没杀他们。
相季阑:你是没杀他们,但是你刚才下手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杀死他们吗?
林嘴唇一抿,却没有反驳。
对他来说,人命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动手时,钟溪就像是他在血海中沉浮的最后一根浮木。
只要有那根浮木在,他就不会被血海吞没,成为嗜血的杀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