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云溯望对即将到来的袭击无动于衷,他一手握剑,一手抹去喷溅在脸上的血液。
那双带有妖魔两族特征的异色双眸似是映出了周围的一切,又似是空无一物。他专注地凝视了一会儿手上沾染的猩红,竟当众饮起血来。
毕竟曾身为灵洲的正道修士,即便身陷炼狱堕为妖魔,他的一举一动依然带着股飘飘仙气。
只可惜在场之人看到他的反应无不胆寒,哪里还有心思注意他谪仙一般的容貌气质。
就算参与刺杀行动的都是灵洲人口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魔族死士,此刻也不敢轻易上前与之对招。
云溯望的非正常状态起到了一种非常微妙的震慑作用,单看外表完全无法知晓他实际上已是饱受魔皇之血折磨,全凭本能进行杀戮。
许是觉得这些魔族的血味道不怎么好,包围之中的剑修不过啜饮了一两口,便嫌弃地皱了皱眉,解下腕上包扎伤口的绷带将手指擦净。
见他又动了,在场的魔族无不精神紧张地严阵以待。云溯望走几步,包围圈便沿着他行进的方向挪动几分。
直到挪至幻境的死门附近,前方已经没路,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息之间,围住他的魔族耳边响起一声轻笑,随之而来的是覆盖了几丈范围的强大剑意。
就像是在脆弱的堤坝上凿开了一个缺口,奔涌而出的洪水以不可阻挡之势将所有人淹没。
力量失控之后的云溯望完全不懂得隐藏锋芒,若不是幻境隔绝了大部分的力量,他这最后一击足以将整个浮流镇夷为平地。
毕竟是现任魔皇之弟,论血脉、论天资,云溯望都不比他的魔皇兄长差,一击之下不可能有魔族刺客生还。
除了在魔气滋养下燃烧不熄的灵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幻境中只余一片死寂。
剑修半跪在一个将死的魔族刺客身前,原本是想问出魔皇究竟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下落的。
可是过度使用力量,使得他自己身上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在这样的情况下,理智最终敌不过欲望。
他的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凝聚魔气,一点一点剖出了对方的心脏。
那魔族刺客死状极惨,大睁的紫色眼眸中尽是痛苦与恐惧,一声怪物还没来得及喊完就彻底断了气。
怪物这个刺耳的称呼总算唤回了云溯望的一丝神智,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猛地后退几步,眼中满是绝望和不可置信。
这些魔族杀手一心想要杀死他,事到如今他自然不会生出怜悯之心。
云溯望所不能接受的,是他自己竟疯了一般渴求这些魔族的血肉。
正常情况下云溯望的洁癖程度绝不亚于魔皇,面对满身的污血、满地的碎肉只会恶心欲吐,可现在他却只能苦苦压制住食肉饮血的荒唐冲动
他站在火光冲天的院子里,试图压制对杀戮和毁灭的渴望,心跳得很快,一旦断了血腥,胸口就会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痛。
原始的魔皇一脉之所以强悍到能一统魔域,就是因为血脉自带的强大生命力。
就算身陷九死一生的危局,只要能吃上几口敌人的血肉,身上的亏空就会得到补充。
但是随着魔皇一脉的地位越来越高,生存的环境也不似祖先一般恶劣,吃人这种凶残又不体面的传统也就自然而然地随之消失了。
到了现在,若非魔皇血脉彻底失控,魔皇一脉的高等魔族根本不会对血肉产生近似病态的渴求。
只可惜这些事情自小生长在灵洲的云溯望无从知晓,他只知道自己从除魔卫道的修士彻底沦为了以血肉为食的妖魔。
过度压抑魔族本性的结果就是和之前一样,开始通过伤害自己来转移注意力。
云溯望的手指在胸前的衣襟神经质地收紧,力道之大仿佛要在那片单薄的衣料上掏出一个洞来。
和暴动的魔皇之血相抗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让他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大量灵火产生的毒烟。
麻痹的感觉自小腿一直延伸到大腿乃至腰腹,下半身使不上力气,他只能跪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四周的火焰离自己越来越近。
火海之中,容颜俊美的剑修已是满面泪痕,瘦高的身形在跳跃的光影中剧烈震颤。
火舌已经开始舔舐他的衣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一路淌下,最终打湿了衣襟。
云溯望满脑子都是杀掉心爱之人后浑身鲜血的幻象,他很想非常想,吃尽安师弟的一身血肉与对方融为一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渴望愈加强烈。
借着短暂的清明,他右手猛地加力,生生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几乎把整颗心都从胸腔中粗暴地撕扯出来。
持续的失血让死亡的过程变得绝望而漫长,他眼睁睁感受着身体逐渐变冷,心脏跳的虚弱,眼皮张不开,心中仍存的最后一缕生念终是变成了莫大的折磨。
一直以来他拼命求生,所求的无非是能够长久地陪伴在安师弟身边。
到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知何时就会发疯的妖魔,是别人口中的怪物
万一有一日,他也像今天这般无法自控,安师弟岂不是面临着被活活吞吃的危险?
安师弟对他说,只要不违本心就始终站在他这一边。
然而他的本心早就被这妖魔的本性吞噬殆尽了,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曾动摇的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都愿伤害自己爱的人。
他可以没有血脉相连的父母兄长,可以抛弃自小长大的灵洲师门,但是唯独眷恋着安师弟一人。
若是有一天自己也成了伤害安师弟的人,那还不如和这些魔族一并葬身在这场大火之中
在监督幻境的燕云君分心的功夫,幻境中的一切争斗都已经尘埃落定。
安归澜带着舒家兄妹以及仲遥华逃到了浮流镇外的荒山,简单地安顿好了这三人。
接下来他还是会进入幻境,因为不确定真洲巫术是否能彻底掩藏住他们的行踪,所以跑得稍微远了一些。
这样一来就算他和云师兄在幻境之中遭遇了不测,舒亦寄也有足够的时间带着妹妹和那魔族青年逃得一条生路。
他想得周全,可是却未算到燕云君已经悄悄跟了他们一路。
就在他欲转身离去的工夫,燕云君现出了身形,直接质问道:你们到底要将我兄长带去何处?
舒亦寄并不认识这执掌幻境的魔皇下属,见燕云君要来抢自己身边消瘦憔悴的魔族青年,立刻针锋相对:谁是你兄长?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燕云君心里有气,语气更加不善:不过是两个修为低微的狐妖,如何有胆子劫持镇墓之地大祭司遥华君?
你难道不知,几年前魔皇陛下一直在寻他?放着赏金封爵、赐居北陵的殊荣你不要,看来是真的受了云溯望蛊惑。
舒亦寄根本不知仲遥华的真实姓名,更是做梦都没想到他遭难之前是深得魔皇宠信的遥华君。
一时之间竟是呆住了,只余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宛如惊弓之鸟的魔族青年看个不停。
燕云君见他不过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妖,抵抗之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马上就要将仲遥华交给自己,也就跟着放松了警惕。
却不曾想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出手果断,抢在她前面把手中长剑架在了仲遥华的脖子上。
原来是仲遥华怪不得云师兄这般在意。少年喃喃自语,一双清透的灰眸在远处火光的照耀下亮的惊人。
燕云君见自己的兄长顷刻之间就被对手拿捏在手里,急得几乎要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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