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奇的瞳孔一下子变圆了,也没有再压着眼皮,他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席慕。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手足无措的,且无辜的感觉。
蓝斯遇?席慕问。
对方不回答他。
好的,就是蓝斯遇。
蓝斯遇想要推开面前的人,但是他现在的手脚不受控制,手的一个错位,的手掌改成按在了席慕的胸膛上,好似要靠近他一样。他错愕,随后抬头,琥珀色的瞳孔在震动。
光从头顶上的白织灯身上散发出,光晕笼罩着两人。
就在蓝斯遇抬头看席慕的时候,席慕也在低头看他。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在某一瞬间会有一种神奇的预感。我们自己可以知道,自己命中注定会与某个遇到的人产生挣脱不开的羁绊。
放开我。蓝斯遇语气淡淡地说道。
罗泽提醒过席慕,务必要和蓝斯遇保持距离。
席慕勾唇一笑,现在明明就是你在吃我的豆腐吧,死小鬼。
蓝斯遇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一些操控能力,艰难地从席慕的身上离开,然后倒进身后的床上。他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坐着,一动不动。
席慕不用问,也知道他发病了。你之前跑哪里去了?
人格交换。蓝斯遇说话很简单。
现在又回来了?
每当这具身体发病或者遇到了什么伤的时候,我会被动替换其他人格。因为,他是痛苦的承担者。
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察觉到这件事情的席慕,依旧厚着脸皮腆笑着。刚刚在的人,他说自己叫沈万奇。
蓝斯遇没有理会他。
席慕的舌头舔了一下上嘴唇,然后继续说道:这个名字也太朴素了,还是你的名字比较好听。
长相丑陋的、性格恶劣的小孩,席慕只能夸他那个奇怪的名字。
蓝斯遇转了下眼珠子,看向他。
席慕:哈哈。
蓝斯遇不想理他,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因为自己很狼狈。他的手脚不听自己的使唤,他现在的姿势扭曲可怕。他对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生气,连带着也不想要搭理其他人。
席慕见他不想说话,也就不勉强了。失礼一下。他对蓝斯遇说。
蓝斯遇看着他,席慕朝他靠了过来,一下子环抱住他。
那温暖的触觉,要把蓝斯遇都熏晕了。
席慕说:可不要咬掉我的耳朵。他祈求完,然后用力,将蓝斯遇抱起来,然后将他放到墙壁边,让他的背有支撑的地方。紧接着,他将蓝斯遇摆弄,让他的手脚都摆好。
你先这样坐着好吗?席慕问他。
蓝斯遇感受他的离开,自己的双手从他的脖子处被拉开。好。
席慕敏锐地发现,蓝斯遇的语气变得柔和了。呼。他的喜怒,他无法看透。
蓝斯遇读懂他的叹气。
一个精神病患者需要什么自尊嘛。
但是,他就是需要。
离我中午吃饭,离开这里还有一段时间。席慕问,你是想要自己静静呆着,还是想要跟我聊天。
给我讲故事吧。蓝斯遇还是那句话,就之前说的,杜松子树下的故事,后面的内容是什么,给我讲讲吧。
你有那么喜欢那个故事啊。席慕感慨一声,然后不得不告诉他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我本来昨天想要回去看看这个故事的,结果你要逃跑我当然知道逃跑的人不是你,但是有人格带着你的身体跑了,然后我就也跟着去照顾你了。工作完了以后,我就要回去睡觉了,所以我没有去看。他做保证,下次吧。
蓝斯遇看着他,然后慢慢地点头。
这个医生的态度实在是轻佻,蓝斯遇觉得他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看蓝斯遇点头,他又开始乐呵呵。
蓝斯遇觉得他笑容传达出来的意思就是,又把这个病人糊弄过一次了。
中午到来的时候,换班的护士来了,席慕就离开了。
蓝斯遇双手垂在身躯的两旁,像是娃娃一样。
他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
对于他而言,时间实在是太难度过了。他不想承认,但是如果席慕在的话,他起码还能听听一些没有营养的口水话。
蓝斯遇闭上了眼睛。
他回到了自己的思维世界,也是每个人格的住所。舞台的附近是他们聚合的地方,在舞台之外,他们有各自的家。
蓝斯遇站在森林的入口。
他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
森林的白雾太大了,空旷的森林里,巨大物体踩在地板上,发出凄厉的声音。候鸟成群结队地飞过,张开嘴巴,尖利地骚扰着天空。
蓝斯遇挥开眼前的白雾。
他的森林入口处,多了一个竖立的木牌,上面用红色的笔写了字。
来玩捉猫猫吧。
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快藏起来吧。
谁想要玩捉猫猫?
蓝斯遇看着木牌,一头脑的疑惑。
穿得破旧了的球鞋踩在地板上,穿着宽松的运动装的女人捧着一碗炸酱面,正在一边走一边吸溜。她一头长发随意绑起,露出来的脸蛋清秀美丽。
暴殄天物!
看着她粗鲁的动作,路过她的人纷纷为那张脸蛋觉得可惜。
头!某个办公室的门打开,穿着整洁警服的青年朝她招手。我有事找你。
女人闻言,继续吸面,然后转身走进他的办公室。
头。青年人一看她进来,就将门关上。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敢再让别人知道。我听说只是听说,也许是我听错了。他小心翼翼地跟她确认,你是不是将你的弟弟,席慕,派去杜松子树下精神疗养院了?
席钥吃饱喝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欸,你知道了啊,是真的。谁叫那里戒备那么森严,我们的队员又那么蠢。反正我弟都要找实习的医院,我干脆就耍了一点小手段,让他进去了。
警员的嘴角抽搐,脚软了,头,你知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万一席慕被发现了,就死定了。
不会。席钥将塑料碗放到桌面上,我又不要他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只需要好好上班,然后给我拍拍照,汇报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青年人摇了摇头,感到窒息。不不不,还是快点叫席慕回来吧。
话说完了吗?席钥问青年人。
明显没有。
我晚点有个重要的会,是关于那个宗教组织的。如果你没有说完的话,等我回来。说完,她转身就走,潇洒地消失在了青年人的眼前。
青年人看着特立独行的席钥,觉得头疼。
少年漂亮的脸蛋映在一张纸上,坐在轮椅上的人的手一抖,纸张就掉落在地板上。
哥哥。背后的来人将纸张捡起来,塞回那人的手中。我一定会找回小遇的,你放心吧。
那人闻言,欣慰地笑了,然后拍了拍他的手掌。我相信你。
中年人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