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檀抱着被子进去,下巴搁在被子上,气鼓鼓地看着他,道:“难道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喊了半天你才答应。”
钟延光盯着桌面的书,面色泛红道:“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苏绿檀驾轻就熟地走到书房里边,把被子往小床上一扔,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今夜会忙到很晚,我给你把被子送来了,免得你夜里着凉了,到时候害……”
“害了我”三个字没说出口,苏绿檀及时打住了,钟延光问道:“还什么?”
苏绿檀抬抬眉,笑道:“还要我没日没夜、没羞没臊地照顾你呀。”
钟延光又皱起眉头,严肃道:“又胡说什么?”
苏绿檀笑眯眯道:“染了风寒你就只能躺床上了,我若照顾你,必又是寸步不离,你说是不是没羞没臊的呀。嗯?”
钟延光抿着唇不语。
苏绿檀拉紧了披风走到门口,瞟了一眼钟延光的书桌,道:“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钟延光跟过去两步,道:“知道了,多谢。”
苏绿檀直视他的双眼,道:“夫妻之间言谢未免太见外了,我说过了,不止你关心我,我也关心你的。”
钟延光挪开视线,道:“早点回去吧。”
苏绿檀一点头,便拉着披风走了,钟延光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不见人了,才关上门,灭了蜡烛回小床去睡了。
许是换了床不习惯,钟延光睡的并不大安稳。
次日,钟延光清早便醒了,回了荣安堂洗漱,正好遇见苏绿檀也洗漱完了,在内室梳妆打扮。
夫妻二人一起用完早膳,苏绿檀道:“正好一块儿出院子,我还能跟你一起走一段路。”
钟延光问她:“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苏绿檀道:“你既已经好了,我再不需照顾你了,今日已经九月十五了,我得去给太夫人和老夫人请安呀。”
刚嫁到钟家来的时候,赵氏是要求苏绿檀天天请安,好给新媳妇立规矩。太夫人看得出来赵氏有意为难人,便也为难赵氏,这才免了苏绿檀日日请安,但侯府毕竟是侯府,初一十五这两天仍旧免不了。
钟延光道:“时候尚早,我同你一道去。”
苏绿檀笑笑道:“好呀,先去婆母院子里,跟婆母一道去太夫人院里。”
钟延光也是这个意思,二人便一起比肩去了千禧堂。
赵氏管家,平日里事多,觉浅,起的也早,这时候她正好刚用完早膳,叫丫鬟把碗筷撤了,坐在次间里等苏绿檀过来,但是她没想到,钟延光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赵氏见了儿子自然高兴,拉着钟延光问东问西,恨不得把他方方面面都关心到。
苏绿檀行过礼,便坐在一旁,跟不存在一样,兀自喝茶。对她来说,赵氏的冷落,简直是一种恩赐。
不过这种恩赐,赵氏今天是不打算给了。
赵氏冲心腹丫鬟招招手,命她把方家从苏州寄过来的信拿出来。
赵氏捏着信,递给钟延光道:“这是从你姨母家寄过来的。宝柔听说你九死一生,都快在家里哭瞎了,奈何有孝在身,不得出门,这封信你好好看看,别糟蹋了你亲姨一家的好心。”
钟延光收下信,道:“知道了,儿子回去就看。”
赵氏哀叹道:“娘这一生就遗憾只得了你这一个宝贝儿子,人都说娶了好媳妇,就跟得了一个女儿一样,可惜我是没那个福气了。”
钟延光听了这话,余光往苏绿檀那边瞥了一眼,却见她泰然自若,全然不往心里去。他答话道:“苏……钟家媳妇已是很好。”意指苏绿檀。
赵氏不以为然,继续道:“好在还有宝柔这个乖丫头。你不知道,你表妹真的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娘做梦都想有这样一个女儿。不像有的人,一丁点苦头都吃不得,幸好是嫁到了咱们家,但凡去了任何一家,只有被公爹婆母磋磨死的份儿!”
这摆明了在指责苏绿檀,她可憋不住了,眼睛朝天道:“吃苦?只有命不好的人才要吃苦,有的人生来就是富贵命,用不着吃苦!”
赵氏立刻告状道:“儿子你瞧瞧,娘就说她是个不能吃苦的吧,我这还没说什么,就开始顶嘴了,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媳妇!”
苏绿檀猛然起身,甩着冷脸就要告辞。
赵氏指着苏绿檀道:“看看,看看,当初太夫人说娶她回来钟家会儿孙满堂,结果呢?半年过去了肚子也没听到一点儿好消息,要我说啊——”
“母亲!”钟延光打断了赵氏的话,道:“别说了,不是她的错。”是他不肯碰她,不是苏绿檀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