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把剑出现在距离季子禾的脑袋不足一指的生死关头,他的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和尚也会用剑?哦,对了,不会用剑的和尚不是好道士。
蓝衣女子松开季子禾,身形向后略去,身法轻盈的像只蝴蝶。
“呦,姐妹们,又来了一个凡人,虽然老了点,但这种老骨头,敲碎了可是最有味道的。”蓝衣女子抬起衣袖,遮住脸轻笑道。
“姐姐说的是。”紧跟上来的其余女妖附和道。
“呵,在这里,你们可伤不了我。”和尚手中执剑,嚣张道。
季子禾往旁边悄悄退去,他才不要夹在中间,这骗子和尚如此拉仇恨值,难道就不怕被打吗?
“我现在的实力确实低微,不过你可别忘了,入了这绝灵壁中,实力被压制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不也一样吗?”蓝衣女子冷笑道,看着他们的目光已经是盘中之物。
“确实如此,只是我在凡间多年,学了几门功夫,正好有一种功夫可不需要灵力便能飞檐走壁。”
“你什么意思?”
“还不懂吗?我时间宝贵,可没闲工夫陪你们玩闹,有缘再会。”和尚收起长剑,长臂勾住季子禾的腰来,用一只手就将他夹在腋下,蹭的一下就上了房顶,几个跳跃间就没了踪迹。
“可恶,这和尚是有备而来。”蓝衣女子皱着眉头说道。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哼,在这绝灵壁中,难道有人可以甩开我们吗?”蓝衣女子冷哼一声,“追。”
“是。”
季子禾被人带着飞也不止一次两次的了,只是先前骨头他们飞的都特别稳,他还第一次飞的这么坎坷。凡人的轻功,飞的高度不高,大都需要借力才能飞起来。所以和尚飞着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不过季子禾倒是觉得挺刺激的。
和尚停在了一座高塔之上,弯腰将季子禾轻轻的放在了楼阁上,俯看着脚下的风景。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季子禾翻了个身,瘫倒在地上。
跑了那么久,他快要累死了。虽然这和尚可能是个骗子,但他却是个人啊,相比那些不怀好意的妖怪来说,季子禾看到他只觉得格外的亲切。
“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施主怎么会来到此处?”和尚双手合十,低头看着季子禾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看着你,然后突然就到了这个幻境之中。大师,你知道怎么才能出去吗?”
和尚摇了摇头,“谁告诉你这里是幻境的?”
“不是幻境难不成是真的?可我刚刚明明在大殿里,怎么会突然跑到其他地方去。”
“佛家有句话叫做,一花一世界,你又怎知我们仍在那个世界里呢?”
“啊,那这里是?”
“这里只是一座监牢罢了。”
“监牢?”季子禾坐起身,看着塔下一望无际的古建筑群。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怎么会同监牢扯上关系。
“没错,就是监牢,用来关押僧人捕捉到的大奸大恶之妖魔精怪的监牢。这监牢就是大殿墙上的那幅壁画,名为绝灵壁,顾名思义,这里没有灵气,妖怪来到此处,自身灵力耗尽,却无法补充,便无法使用法术。佛门讲究慈悲为怀,不忍杀生,便设了此监牢来关押妖魔,好让他们日日聆听佛音,早日回头是岸。只是这壁画有一个缺点,若是定力差些,看的久了,便会被吸入其中,无法自拔,成为妖物们的餐点。看到这下面的房子了吧,曾经,这里所有的屋子代表着一只妖怪,后来……”
“停,后面的故事我不想听。”季子禾打断了他的回忆。
“哦,这是为何,你就一点也不感兴趣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也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可不想死,所以那些秘密我不愿意知道。”
“你这书生倒是有趣,那好吧,我不说了便是。”
“大师,你不是和尚吧。”季子禾问道。
“自然。”
“那你也不是道士吧。”
“对。”
“那你是什么人?”
“你不是不想知道秘密吗?”和尚反问道。
“这算什么秘密啊,我们也算是认识一场了,交换一下身份姓名不是很正常的嘛。”季子禾理所应当道。
“嗯,你观察的倒是细致,好吧,我姓单,单名一个宁字。没什么特殊身份,就是个变戏法的。”
“我可不信,从刚刚你和那些女妖说的话来看,你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来到此处。说吧,你要我帮你什么,事成之后可能带我出去?”
“你还想出去?”陷入绝灵壁中,很少有人能抵挡住妖魔的诱惑。虽然不能使用灵力,可妖魔的天赋却不需要灵力施展,很多妖怪生来就会魅惑之术,即使没有灵力加成,诱惑一个凡人却也绰绰有余。甚至,连很多和尚都扛不住,不然的话这寺庙怎么会空了呢。
“当然啦,外边我朋友还在等我呢。”
“可以,等我忙完了事情,便带你离开。”如果到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你还没说要我帮你什么忙,就不怕我做不到吗?”
“我还是继续给你讲故事吧,讲完你就明白了。”
“好吧,你讲。”季子禾手撑着下巴,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干嘛继续不听啊。
然而骗子和尚并没有接着之前的画壁的故事讲,他讲的是另一个故事。
“前朝有个姓韩的官宦人家的公子,遇到了一个姓单的道士。那道士会变戏法,很得韩公子的看重。与韩公子一起走着走着就消失不见了,韩公子很惊奇,想要学习单道士的法术,但被单道士拒绝了。单道士说,他这隐身之法只教君子不教小人,他怕那公子会利用隐身术做些坏事,那样他就成了助纣为虐之辈。公子不能强迫他,却记恨在心,便想找个法子教训他。便命人用细灰洒地,引道士前来,命仆人打他。道士用了隐身术,可是脚踩在细灰上会留下脚印,没法逃脱,只能被痛打一顿。道士被打,也十分生气,便打算离开。道士毫发无损的回到住处,从袖中掏出饭菜,款待了照顾他的仆人。韩公子听说了这件事,很是惊奇,就请单道士再变个戏法,那道士大手一挥,墙上便出现了一座城池。道士将行李扔进城门,向韩公子道别之后,便大步跨入了城池之中,消失不见。”
“莫非,那墙上的城池,就是绝灵壁?”季子禾问道。
“那倒不是,那只是个传送阵罢了,至于墙上的城池,就是为了唬人呢。谁让韩公子打人的,道士受了他的供奉,不好与他计较,却也有些气愤,临走也要吓唬他一下。”
“哦,可你说的这些跟你要我帮的忙有什么关系?”季子禾严重怀疑故事里的单道士就是和尚本人,因为他们都姓单嘛。难不成他还想给自己讲他的自传?那他干嘛不干脆从他出生开始说起呢,浪费时间。
“别急,我继续往下讲你就知道。”和尚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酒葫芦,坐在栏杆上,倚靠着廊柱,懒洋洋的喝着。
“那道士学艺不精,画出了个传送阵,想出个风头,谁知却弄错了地方。”和尚轻笑了一声,似是在回忆。
“那里,是一座大型的山市,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年轻的道士遇到了美丽的姑娘,很快,他们就相爱了。姑娘只是一个散修,她向道士提了一个要求,她希望自己的婚礼可以得到长辈的祝福。道士答应了姑娘,带着她回了家。他的家族,是修真界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道士是家中的长子,本应是家族继承人,可他生来浪荡不羁,不然也不会跑到凡间骗吃骗喝。因为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他的父母拒绝为他主持婚事,除非道士能够打败自己的孪生兄弟,成为真正的少主,再次得到家族的承认。为了满足姑娘的心愿,道士竟然浪子回了头,主动开始修行。”
“道士有一个孪生兄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却同他是两个性子。弟弟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修的是无情道,如今已为剑仙。然而讽刺的是,要想绝情必先有情。这大概是双生子的诅咒吧,他们竟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哥哥的天赋比弟弟更好,历练的也足够,但实在是疏于修炼,想要打败弟弟,他必须费很大功夫,所以能陪伴姑娘的时间很少。双生子生的相同,彼此间是最了解的,若是想互换身份,就连他们的父母都发觉不了,更何况他人。弟弟就这样卑鄙的顶替着哥哥的身份,偷窃着哥哥的幸福,直到他与哥哥比试的那日,为了不让姑娘伤心,他故意败在了哥哥的剑下。哥哥和姑娘结了婚,卑鄙的偷窃者还在伪装,直到有一日,哥哥不小心撞破了弟弟正与姑娘苟合……”
“真惨。”季子禾看着和尚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被妻子和兄弟同时背叛,那要多难过啊!
“哥哥与弟弟打了起来,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姑娘偷袭了他们,弟弟为哥哥挡了致命一击,险些丧命。之后姑娘偷走了他们家族的至宝,逃走了。原来这姑娘根本不是人族,而是一只妖。她之所以嫁给哥哥,为的也就是单家的那件至宝。哥哥离开了家族,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那她真的没有认出来哥哥与弟弟是两个人吗?”季子禾问道。一下子,便毁了两个天之骄子,这手段可真是高明。
“哈哈,谁知道呢。”和尚灌进嘴里一大口酒,清亮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滑进了他的破旧僧衣里,染湿了一大片。
“再见到她时,是在一场佛门组织的剿灭妖魔的大战之中,那时的她已经成了为祸一方的魔窟妖王。那场大战哥哥与弟弟都参加了,哥哥亲手杀死了昔日的爱人。临死前,姑娘告诉他们,她有一个孩子,就在族地之中。那场大战中,活着的妖魔全都被抓了起来,高僧将他们关押在了绝灵壁中,由高僧日日念经感化。为了避免被残余的妖孽发现,便将绝灵壁设在了这处名不经传的佛寺之中。”
“你是想,找到那个孩子?”季子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