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南没理。
又听见沈适说:“没你的好听。”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事情,也不管她信不信。陈迦南扯了扯干涩的嘴角撇过头,很轻很轻的咬了咬舌尖。
那晚他脾气特别好,说什么都很温和。
事实上陈迦南也并不怎么给他指路,他走错过两三次,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抬手:“那边左拐,第一个路口。”
沈适只是笑笑。
香江一中有七八十年的历史,学校管得特别严,几乎不怎么让社会车辆进去。到了地方陈迦南坐在副驾驶一声不吭,看着沈适从窗户探出头和门卫老大爷磨嘴皮子。
“您行行好。”他说的特别客气,“就一会儿功夫。”
“不行不行。”
老大爷不松口,沈适从车上下去。
陈迦南皱着眉看他低头和老大爷说了什么,对方一脸难过又遗憾的样子看着他,拍拍他的肩,给他开了大门。
沈适上了车,陈迦南看他。
“想知道我说什么吗?”他目视前方,笑问。
陈迦南回过头:“不想知道。”
沈适笑了笑,打转方向盘直直的开了进去。他开着车前灯一路照见操场,将车子停在台球案子边上,这才熄了火。
“你高中在哪栋?”他问。
陈迦南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道:“沈先生不是挺有本事吗,怎么不自己猜。”说完径自下了车,被六月的晚风吹了脸。
沈适跟在她后头下来,笑着点了根烟。
自从高中毕业后陈迦南再也没有来过这,她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闻着脚下尘土和花香的味道,整个人忽然放松了下来。
“这地方不错。”沈适吸了口烟道,“中学都是这样子吗?”
陈迦南听到这句楞了一下,她偏过头看他。
沈适只是淡淡的掠过她的脸,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一栋又一栋低矮红墙的教学楼上,声音有些往日岁月里弥漫过的悠长。
“别这么看我。”沈适吐了口烟圈,“我当年混的比你惨多了。”说着抬眼,“读的一个私人基地军事化高中,部队一个叔叔办的,比想象的还要狠,那一年我们是第一届。”
陈迦南很少听他提起以前。
“老爷子那时候怕我太混惹事儿蹲号子才送进去的。”沈适说到这又吸了口烟,轻道,“那时候年少轻狂什么都玩,没想过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是去b城那三年吗?陈迦南没说出来。
“也好。”沈适凉凉的笑笑,“让他提前退休养老。”他说着掐了烟,下巴点她,“去你教室转转?”
陈迦南:“我教室有什么好转的。”
“怎么说也不能白来一趟。”沈适朝她走过来,“看看去。”
他擦过她的肩,陈迦南没抬脚。
“那时候收过情书吗?”沈适没有停下,边走边说,“乖乖女还是早恋逃课哪一种?”
陈迦南看着他的背影,自后跟上。
“早恋。”她说的干脆。
沈适听罢只是笑了笑,逗猫似的问:“几岁?”
“十六。”她说。
“嗯。”沈适站定,回头看她,挑眉笑,“我十四。”
陈迦南:“……”
或许是学校整修的缘故,教学楼没锁。还是当年的样子,窗户像是最近刚刷过一层漆,还留有一些刺鼻的味道。
陈迦南走的慢,到三楼已不见他人。
这的走廊很长很长,静的只听见初夏轻轻刮过的风。校园路上的灯昏昏暗暗,照过来也不过一点微光。陈迦南想去摸手机,才发现落在了他的车里。
漆黑的走道,模糊的影子,让她想起《寂静之地》。
那个时候她是有些害怕了,偌大一栋楼只有她在。陈迦南募地觉着嘴唇有点干,她被卡在二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于是轻喊:“哎。”
除了回声,没人应。
陈迦南感觉到背后阴森森的,她又不太敢往后看,大着胆子慢慢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走,依然不见沈适。
她皱眉又喊了一声“哎。”
话音一落左边传过来慵懒的一声:“叫谁哎?”
陈迦南倏地回过头,沈适似笑非笑的倚在教室后门看她。距离那样近,她却只看得见他的轮廓,还有光打下来时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
“问你话呢。”他追根究底。